環,徘徊良久,終悟得一點生命中的真性靈。原是這金冬心的一幅人物小冊度了我的心。

畫外求畫人(後記)(1)

凡人讀畫,是在讀人世的風景。

對著畫,就是對著古人那種簡漫而恬悅的人生境界。說到底也隻不過是一種幽幽心意,可以讓人安靜,讓人清素,讓人珍重的一點心思。其中不涉藝理,不涉法度,隻有我心中多年積念。每每讀畫之時,不是為其畫技所動,而總為其畫意所感,當年紅塵世景便擾攘喧喧地迎麵撲來,一下子便聞到了那時花香。像是一縷琴音,雖音淡而聲稀,而那境界卻是渺遠而深微,總能感覺得到它的弦外之意。我自己先就醉了,彼時的一花一陌一庭一院,打開在眼前,讓人忍不住地流連徘徊。再美的一段山水,也因為是有人有故事,我總看得見他紫衣彩緞從畫堂前走過,院內是青石子鋪的路,長長的,一直到朱漆的大門口,階下石縫間有細草茵茵,院內那一樹老桂樹冠深密,葉底偶有黃鸝鳴囀,回頭間,就看見她站在綠紗窗裏吟吟笑意地望著他,那紗窗上落的盡是婆娑的桂花樹影,不經意間他就聞到了她屋內剛剛熏上的蘇合香。這佳人庭院就有如此的豔:

綠蕪牆繞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蝴蝶上階飛,烘簾自在垂。

玉鉤雙語燕,寶甃楊花轉。幾處簸錢聲,綠窗春睡輕。

---------《菩薩蠻》 宋 陳克

原是有太多的幽柔心事,所以它美得驚心。

讀畫時的那一種感覺,似是對著“八大山人”的一點墨色,一枝花意,一片枯荷,便是對著整個世間紅塵,便是對著整個天意人事。畫已不是畫,也不是文字,是陳年的一縷香,是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一件心事。在一個暖日的正午,在那棵昔年的老梅樹下,與故人相見,細細訴著,閑閑的,因為久遠,那故事隻剩下兩人的淡淡淺笑,以及對方眼角額上的光陰回環,不見了喜嗔。那種玉漏遲遲的緩,是不經意間抬頭,斜陽已暮。

寫故事也是寫人,寫風景也是寫人,迢迢世景裏的紅袖護花、花媚玉堂是一段穩妥的人世,豔而韻,讓人宛然聽得見深巷裏的賣花聲聲,能感覺到當時空氣裏的味道。

畫,無論怎樣的筆姿,對於我都是寫意。

如京劇中薛平貴一段的西皮慢板,人未出場,那麼孤涼的聲音先就出來,像是群山裏的回音,有一種打馬古道的蒼鬱沉厚,讓人陡然覺得他的叛妻隻是英雄悲情。

一馬離了西涼界,

不由人一陣陣淚灑胸懷,

青是山綠是水花花世界,

薛平貴好一似孤雁歸來。

……

柳林下拴戰馬武家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