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要讓李東陽點頭的事情既簡單又為難。
簡單就是隻需要李東陽在劉瑾親自撰寫的奏折上揮筆附上自己的大名即可。為難之處在於,這封奏折是攻訐剛剛致仕的老首輔劉健的。
臨致仕前最後一日,劉健於乾清宮中奏私折於朱厚照,羅列劉瑾罪狀十數,未以首輔閣臣之位奏事,僅以一位年逾七旬的老人啟奏朱厚照,希望他能正視其中所奏。
朱厚照當時很傷心,但他依然沒有當庭決斷,未反駁也未點頭。
劉健如今已致仕歸鄉,頤養年。
劉瑾竟不肯放過這個一輩子為大明輔政,年邁不堪才致仕歸鄉的四朝老臣。
李東陽但凡還有點臉麵都絕無可能在此事上點頭執筆附和。
謝遷惱怒於劉瑾也在此事。
“劉公公,為人行事需留餘地,萬事做盡皆無善果矣!”謝遷直視劉瑾,寸步不讓。
劉瑾笑眯眯看著謝遷,再斜眼瞅瞅李東陽,放下手中茶杯,拍拍屁股走了。走到門口後他停頓了一會,斟酌腹中言語後扭頭道:“兩位宰輔,你們覺得咱家有無拿下兵部劉侍郎的能力?”
這是明目張膽的威脅。
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李東陽和謝遷二人,與其保已離開的,不如想想怎麼保住猶在其位的。
李東陽和謝遷臉色頓時鐵青。
高鳳低頭執筆閱奏,臉色自始至終平靜如常。
文淵閣內的詭波秘譎和赤果果的相互較量絲毫不影響朱厚照的美好心情。
自從金世秀這隻幼豹以“使”身份出現在朱厚照麵前後,他就愈發寵溺置於獸苑中的幾隻母豹。
每當他心情陰鬱,思緒不清時,都會來到獸苑中靜坐一會兒。
張永,錢寧形影不離的陪侍在朱厚照左右。
“陛下,您看,母豹們餓了,已經在低吼了。”為了更好的拍馬屁,張永最近得空就朝獸苑跑,對母豹們的習性逐漸了解了不少,這會兒眼見母豹們一邊低吼一邊用爪子扒拉鐵籠上堅固的鐵條,頓時見縫插針向朱厚照進言。
錢寧淡淡瞥了張永一眼。
朱厚照興趣頓漲,招了招手,一旁侍立的獸苑宦官趕緊抱過來一盆血淋淋的生豬肉,都是提前割好的豬肉條,巴掌大,極為契合母豹們進食。
張永趕忙從宦官手中接過木盆,絲毫不嫌棄木盆邊沿上還掛著的髒汙和油膩。
朱厚照信手從木盆中提出一塊豬肉條,隨手一擺扔進了鐵籠。
母豹低吼著一嘴咬住了豬肉條,然後開始大朵快頤。三隻相對嬌的半大母豹羨慕的瞅著母親在大朵快頤,卻不敢上前搶食。
越長大越悲傷放在它們三個身上再貼合不過。
每長大一點,母豹就愈發疏遠它們三個一點,還是老幺好,自始至終都受寵最深。
朱厚照繼續往鐵籠裏扔著豬肉條,興致勃勃。
一旁端著木盆的張永幾次欲言又止,惹得朱厚照微微蹙眉。
“有話就,朕難道還容不下你隻言片語?”
張永趕忙放下木盆,跪伏在地,以額頭觸地,告罪道:“老奴該死,擾了陛下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