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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的名字,是那個打造我的那人給予的。

村正。

被賦予這個稱謂的村正一族,一直是刀匠界最高的榮譽。

與刀共存共榮,逃不開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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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最初,我是沒有意識的,和其它被打造出來的刀一樣。意識是一片讓人恐懼的空白。

無論刀被如何精雕細琢,妍心打磨。沒有靈魂意識的刀,隻是廢物。

我們是從沾滿鮮血的那一刻擁有永恒的自我意識的。

『罪惡、憤恨、嫉妒、不甘』

這些人類臨死前的怨恨思想強行地嫁接在我們身上。

我們是刀,沒有語言,沒有行動能力。

隻能默默地記下這種深入骨髓的怨恨,在長年累月的歲月中積累、沉澱。

然後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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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我身上積累出的怨恨,竟然能提供我自己實體化了。

多麼恐怖的怨念。人類的執念,有時候我真的無法理解。

那些當初和我同批被刀匠打造出來的刀早已因為生鏽又或者被折斷,無情地被拋棄了。

我能聽到,它們沒日沒夜地對著月亮哭泣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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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族對我有著深深的怨恨和執著。

一直都想把我找出來,然後毀掉。但同時又對我敬而遠之。

這種爭奪的糾紛從戰國開始一直持續到幕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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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紛爭中,我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她叫七夜。

這是我擁有自我意識以來,第一個憑借自己的感覺選擇出來的主人。

那是一個染血的夜晚,沾血的櫻花零落在地上,淒厲地綻放。

她微笑著朝我隱身的地方走去,撥開重重荊棘。

“想不到著名的妖刀村正竟然隱藏在這種地方……哈哈,維新派人士那幫傻瓜的智商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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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她大概是剛剛殺了人,雙手和身上沾滿了鮮血的味道。

七夜,七夜。

永生無望的夜,黎明的曙光將永遠不會對其眷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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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殘酷,笑得卻比誰都要溫柔。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七夜。

矛盾的存在。

“為什麼,不去殺光那些人?”每個夜晚,她的腳邊都會倒下無數的人的屍體,每次她都會留下一小部分人任其在苟延殘喘。

在那種時代,生死隻是在一線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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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殺光他們?”她一邊抹幹我身上的血跡,反問我。臉上的表情很溫柔,淡淡的眼底裏閃過的卻全是殺氣。

那些人在哀嚎、慘叫、痛苦。她完全都不為所動。

“我不喜歡身上沾有血。”她有點厭惡地看著自己。神情譏諷。

盡管那時,她正站在一地的鮮血屍體麵前,渾身浴血。

雖然那些血都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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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是在乎的,也沒有什麼是想要的。

沒有欲望的人,是最恐怖也最強大的。

唯一聽七夜說過的,就是,她想要自由。

“你在被什麼禁錮著嗎?”

每當我這麼問的時候,七夜的神情總會變得非常的寂寞,然後用手輕輕地撫著我的劍身,輕聲地喊著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