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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三歲那一年,我姥爺去世了。姥爺家在阜平縣,雖然是保定的縣區,但是姥爺家的條件並不好,所以我回去很少。姥爺去世的時候正好在春節前幾天,我放寒假,就跟著爸爸媽媽一起回去了。我們上午去買了一些東西,下午出發,到了阜平老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一進姥爺家的院子,一眼就看到姥爺坐在他的棺材上,滿臉無奈地看著周圍的人。而且,在姥爺身邊,還有一大群其他的鬼魂圍著他……”
在胡杏川停下來的時候,大家都不說話,靜靜地等著。
“我那時心裏非常害怕。真的。雖然我一直能看到死人的靈魂,但是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認識的鬼魂。我還是假裝看不到他,跟著媽媽跪在棺材前哭,燒紙,磕頭……可是,當我磕頭完畢起來的時候,卻發現姥爺的鬼魂在盯著我看!”
“當時我心裏很害怕,盡量讓自己假裝看不見姥爺,可是眼睛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朝著他的位置瞟。那晚姥爺村裏的人去的很多,當時院子裏很亂,我發覺很多其他的鬼魂和附近的人摻雜在一起,這個情況很罕見的。”
“為什麼罕見?”呂蕭山突然問:“難道鬼魂和人還要保持距離嗎?”
“對。這一點之前我隻是發現,後來我通過引渡人訓練時學習到,所謂鬼魂,是說人死之後的靈魂。最形象的比喻是,它們類似於一種波段,大多數人看不到。而像我這樣的人,恰好和這些鬼魂處在同一頻道上。大部分的靈魂,會隨著時間而逐漸消散。所以鬼魂大部分會在晚上才出現,因為在陽光下,它們會衰減得很快。同樣,鬼魂和人撞在一起,可以在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穿過人的身體,不過人身上的陽氣會撞散鬼魂,然後再慢慢凝聚。所以說,其實大部分鬼魂是怕人的。”
“那為、為什麼你從小就看到那些靈魂,難道它們不、不怕你?”李斯問。
“鬼魂的身體占用的空間很小。除非我故意去撞它們,否則相互不會碰到。不碰到就不會傷害到它們。而人和死去的靈魂接觸也不是沒有損傷的。我小時候體弱多病,就是因為我周圍老有一些鬼魂圍繞導致的。”
“我有點糊塗了。”我皺了皺眉,伸手搶過李斯剛點著的煙叼在嘴裏抽了一口說:“你剛才說,並不是所有死人的靈魂都可以成為鬼,剛才你又不斷說道鬼魂……”
“哦,這是我疏忽了!”胡杏川歉然地“看”了我一眼說:“其實,我們應該把那些剛剛死去,仍舊飄零在陽間的靈魂稱為‘陰魂’,而把陰間的那些靈魂稱為‘鬼’才對。我會注意的。”
“我明白了。”呂蕭山說:“那晚上你姥爺家的人很多,而那些‘陰魂’夾雜在人群間,人來人往會把它們的魂魄不斷撞散,而它們卻完全不在意,所以你才覺得那情況很怪異!”
“是的!那一晚,我眼看著很多陰魂被人來往間不停撞散,卻就是不肯離開。我那時隻是能夠看到陰魂,還什麼都不懂呢。後來我接受的教育告訴我,在祭奠死者的場所,有大量的負能量可供陰魂吸食,相對於被人撞散所遭受的損失,根本就不算什麼。”
“祭奠死者的場所……”宋伊凡想了一下說:“你是指的靈堂嗎?還是那些祭奠的物品?”
“靈堂的布置,有很多講究的。比如方位,比如諸多忌諱——靈堂內要把所有反光的東西、尤其是鏡子用白紙蓋上什麼的,比如祭祀的物品……”胡杏川解釋到:“這些講究不是空穴來風的。按照傳統布置的靈堂,會形成一股很大的負能量場。所以往往祭奠死者的地方都帶有一股奇怪的氣氛,就連普通人都能感覺得到。這就是負能量場所導致的。”
“嗯,明白了。你接著說。”宋伊凡給胡杏川杯子裏添了一點酒說。
“姥爺家的條件雖然不是很好,不過他在村裏的輩分很高,所以靈堂非常大。那晚我就感覺到很亂,人來人往外加陰魂亂飄。我盡量讓自己做出看不到陰魂的樣子,不過眼角的餘光還是忍不住老去看姥爺的樣子。結果我發現,他也在一直注視著我。我心裏很害怕,不過也不敢跟爸媽說。很快,吃過飯以後,媽媽就讓我先去屋裏睡覺去。”
胡杏川又喝了一口酒,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我當時特別害怕自己獨處。因為那樣實際上就是讓我和許多陰魂在一起。不過當媽媽拉著我進了睡覺的屋子後我發現,臥室裏居然很幹淨!”
“很幹淨?什麼意思?”呂蕭山問:“你是說臥室裏沒有陰魂嗎?”
“嗯,一個都沒有!”胡杏川說:“於是我聽話地鑽進了被窩裏,而且媽媽還很體貼地沒有給我關燈。我緊緊閉上眼,想讓自己趕緊睡著,結果自己卻越來越清醒,同時心裏有一種要出事的預感,越來越強!”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我忍不住睜開眼睛,猛然發現,我身邊,到處都是陰魂,而且所有的陰魂都在圍著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