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彼此救助,怎麼這個時候反而對章魚要被挖內丹沒有感到生氣乃至憤怒?

他將畫紙展示了一會,將前麵一張換下,露出後麵的一張。

第一幅圖照例是有內丹的章魚。第二幅第三幅被他打了個大大的叉,換成海怪自動將內丹獻出來——燕昶年說海怪自動將內丹拿出,並不會損害它們的性命,隻是修為會大大降低。廢話嘛,海怪辛辛苦苦結出顆內丹,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年歲呢。

這一張畫紙讓眾海怪都笑了。應該是在笑吧,笑十一與虎謀皮?

它們胡亂鬧做一團,因為活的年歲太長,和普通的海中生物多少有些不一樣,比如說巨口、尖牙,別說人,連小型船隻估計也能一口吞下去不帶卡著的,讓人看了著實起雞皮疙瘩。

十一繃著臉,站在飛劍上看著這些怪物們。

燕昶年拿著銀色的指甲剪,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細心地給十一剪手指甲,剪完了換指甲銼,一點點地銼平銼光。

十一幾次三番要起來,他又不是女人,手指甲而已,用得著這樣?他往日都是用指甲剪剪短就完事了,卻被燕昶年軟磨硬泡按著,隻得趴在沙發上看著他剪,偶爾看一眼窗外——從那裏能夠看到那些海怪。它們自那天十一“與虎謀皮”之後,每天都會有一兩隻離開,不知道去哪裏了,其餘的則一直圍著飄搖舟打轉,帶魚甚至用自己的身體量了量飄搖舟的長度和寬度,還有周長——

燕昶年手藝很好,露出肉外的指甲都剪得隻留著窄窄的一道白邊,的確比他自己剪得要好。可是再好,看這些天燕昶年的架勢,飯不要他做,房子不用他收拾,衣服不用他洗,甚至連洗澡都要插一腿——殷勤得令十一受寵若驚兼不知所措。

難道燕昶年腦子徹底壞了?

十一疑惑不解的目光並沒有逃過燕昶年的眼睛,他隻是在內心歎了口氣,也不準備給十一解釋。

全心愛著一個人,不用旁人提醒,自然而然就會想去了解他喜歡吃什麼、喜歡穿什麼樣的衣服、有什麼樣的喜好和口頭禪、小動作等等。燕昶年當初之所以準備和十一共度一生,自然是喜歡十一的,但確實從來沒有投入這麼多的心思主動了解他,迫切地想要了解他。

和十一對他做的事相比,燕昶年一麵慶幸,一麵慚愧。幡然悔悟之後,對十一的生活也上心起來。

隻是向來習慣了照顧人的十一,突然被人細心地照顧著,實在不隻是十分的不自然,還覺得別扭尷尬——即使那是從裏到外都很熟悉的燕昶年。

隻是燕昶年並不是準備一開始就用滔天巨浪將十一淹沒,而是綿綿細雨潤物細無聲一點點地攻破他的心防,十一終於不再露出赧然甚至誠惶誠恐的表情——燕昶年非常非常不喜歡他這樣的表情,有時候也會小小鬱悶一下,自己對他好一點,就值得這樣重視?

他終於知道,自己在十一心裏到底占了多少分量。

當初就想著要十一自動打開他的蚌殼,以為成效甚微的時候,實際上他已經被裹了進去,還從一顆比較特別的沙子磨成了珍珠。

這是從十一的角度來說的,一開始的燕昶年,對十一來說的確隻是顆沙子,無論在他人眼裏燕昶年是多麼大的一顆鑽石,再出色,再光芒四射,在十一心裏眼裏,也隻是顆沙子而已。

幸好他變成了珍珠,否則到頭來隻有被十一拋棄的份。

燕昶年抓著十一的手掌半天沒有動,十一將視線從窗外收回來,用另一隻手輕輕推了他一下:“你怎麼了?”

燕昶年回過神,笑道:“沒什麼,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剪好了,看看滿意不?”

“很不錯。”十一讚道,為了加強語氣,還特意將兩手掌攤開,正反兩麵都看了,將手指緩慢蜷起來,“打架指甲不會紮傷自己。”

燕昶年被他的語氣和動作取悅了,嘴角笑意加深,捉過他的手,放在嘴邊吻了吻。

眼前的黑貓似乎沒有毛團那種天然的靈動,十一總覺得怪怪的,抱著黑貓問:“毛團怎麼回事?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是不是在海底受了傷,才蔫蔫的?”

他還不知道此毛團不是彼毛團呢。

燕昶年正為此頭疼,毛團也不敢冒險進入東籬空間,他現在已經是人身,隻是使用了變形術,令人看到的他是隻貓,卻和原來完全不一樣了,東籬空間古怪的禁製不可能讓他再次進入。

他還不想變白癡,白癡怎麼照顧保護十一?

十一抱著毛團又去參觀那些海怪,同時也被那些海怪參觀。

傷勢沒有痊愈的鰻魚呲牙咧嘴地從頭頂遊過,雖然沒有聲音,但掀起的激烈水流令毛團悚然一驚,刷地竄了出去,十一還來不及反應,燕昶年不知道從哪裏冒出,飛過來將它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