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望去,見遊客都遠遠地躲著往這邊過來的一個乞丐。臉上留著蓬亂的須發,衣服淩亂肮髒。他手握著酒壺,一邊走,一邊喝,時不時嘴裏嘀咕著什麼話。

乞丐越走越近,聲音越來越清楚,而我卻無法躲開了。

那人,竟然這麼狼狽,我卻認出他來了。

他是東方吟書。

他即使再落魄,穿的再寒酸,可還是同樣的身體,同樣的容貌,同樣的聲音。所以我輕而易舉地認出了他。

我看著他,感受著沒有加快的心跳,覺得奇怪。

我明明喜歡過這個人,還差點就要嫁給他了,可現在,我卻對他一點心跳都沒有了。

我記得我們一起掉過龍蝦,一起看賬本,一起看書,一起帶著小蘿莉玩耍,那些發生過的事我都還記得,可我就是不再喜歡他了。

這是從我掉入懸崖的那一刻開始的麼?

難道真如歌裏所說:愛恨就在一瞬間?以至於我從那個小山村出來之後都想過要去打聽他的事情?

東方吟書走過來,看著我,我想,如果他沒醉,應該不會以為就是“我”的。

但他的確醉了,像瘋子一樣快速跑到我麵前,大喊:“似純!似純!是你回來了麼?”然後撲倒在地。

他是一個武功高強的男人,和文百練旗鼓相當的高手,可現在卻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

段憐花拉開我,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問:“你是誰?”

“我是誰?”東方吟書喃喃。

“我是武林盟主!”然後他大喊,繼續說道:“你是段憐花,你害死了似純,你奪了武林盟的寶藏,你殺人無數……我要殺了你!”

段憐花冷笑,回頭看了我一眼,又問東方吟書:“似純?似純是誰?”

“似純……似純是我的……是我的妻,內子……”

“哦!你是說銀花……姑娘?”段憐花故作恍然大悟狀,“可是本侯記得這個人明明是個青樓女子,從業二十二載,接客無數,本侯也明明記得是盟主你嫌棄她身世肮髒,所以默許了她的離開。還有啊,銀花身中劇毒,魔教本有解藥,可你不願用你無量山莊全部家資去換解藥,所以銀花姑娘才心傷之極,跳崖自盡了。而且就算她不跳崖,還是會毒發身亡的……這些話本侯可沒有虛構,你看,銀花……姑娘的死,還是你一手造成的呢……”

“啊啊啊啊!”話音剛了,東方吟書便發了狂來,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一聲聲哭喊著我的名字:“似純……似純。”他說,他對不起我……

可是這些話還有什麼用呢?當日我在婚禮上被人解開身份,本就沒了臉麵,再得知他原本就有救我的方法,卻不肯救……

也許我聖母了,人家幾世積累的財富,都是血汗換來的,憑什麼要用來換我這麼個又老又沒用的人?

又或者說,誰也無錯,隻是我們之間雖有感情,卻愛的不夠深。

段憐花繼續刺激著東方吟書:“你自私而又虛偽,卻又偽裝成聖人君子和情聖,你若是真後悔,就該承認是自己錯了,怎麼還把責任推卸於別人身上?你……”

段憐花每說一句,東方吟書便痛苦一分。

我不由自主地留流淚,朝段憐花喊道:“夠了!不要再說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轉頭看向我,好半天沒有動,而我卻直抽泣。

半晌之後,他走到我跟前,用手抹掉我的淚水:“你為什麼哭?!你是呂似純還是他的妻還是他的內子?!”他雙眼發紅,狠狠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不做聲。

“你記住,你不是,你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你不許哭,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