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窗簾全部拉開了，窗下，高背椅裏，薄雅撐著完好的那邊臉頰坐在上麵。她的身後是光彩流轉的夜燈，而背光的她看上去卻是那樣的單薄，落寞。
假的，全都是假的。葉喬一摒除雜念，氣勢洶洶地走上去，薄雅聞聲抬眉看了看她，又重新側過頭。
兩人就這麼安靜了幾分鍾，葉喬一最先打破沉默。她壓抑著情緒問薄雅道：“你家裏那條金龍，是你的哪位朋友送的？……或者說是誰的遺物？”
可能薄雅根本沒想到葉喬一會問她這樣一個問題。她坐直身體，凝視著葉喬一，道：“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葉喬一：“對。”
薄雅：“可我不想說。”
“……”都到這份上了還不肯坦誠嗎？葉喬一失望地看著她，內心裏掂量了一番，在薄雅再次低下頭不看她之後，她開口道：“是Lena，是不是？”
薄雅倏地抬頭。
葉喬一說完這句，聲音又哽咽了，但她還是將腰杆挺得直直的站在薄雅對麵，等著薄雅給自己一個回複。
薄雅：“你已經知道了，不是麼。”
葉喬一：“你是不是一直忘不了她？她是不是一直住在你心裏最重要的位置？”
薄雅就這麼看著葉喬一，她的臉色很蒼白，半邊臉還腫著，漸漸的，眼眶裏開始溼潤。……葉喬一恍悟到自己是問了多麼愚蠢的問題，她戳到薄雅內心裏如此慘痛的回憶，Lena死地那麼慘，她怎麼可能會忘記她呢？……可她並不是要去和一個死人較勁，她隻是想知道薄雅是否真如姚恩所說的，除了Lena就再也不會去愛上任何人了，不管是和誰在一起，都隻是行屍走肉，沒有心？那她葉喬一又算什麼呢？那她們之間的那些回憶又算什麼呢？這讓她情何以堪啊？
然而薄雅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緒調整了過來，她吸了口氣，輕輕道：“很重要。”
葉喬一點頭，眼淚“唰”地掉下來，她一邊淒涼地笑著，一邊對薄雅道：“那麼我又算什麼？我算什麼啊？”
薄雅：“你也很重要。”
你也很重要，而不是“你更重要”。在薄雅心裏，她根本就比不過Lena的分量。
“我本來一點都不想讓你知道，一點都不。”薄雅抬手，試探著衝葉喬一招了招，可葉喬一的腳下生根了般，完全無法向她邁出一步。眼前人的麵容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渾渾噩噩的，仿佛是在夢境裏，一點都不真實。
薄雅了然地垂下手：“喬一，你可能會很失望……蘇容死後，我自暴自棄過很長一段時間，我找過許多女人，不出意外她們都和蘇容有相像的地方。對著她們，我滿腦袋想的還是蘇容。一個已經不在的人，你卻不停要從別人身上去尋找她的影子，有時候想想，我自己都覺得很可悲。”
……因為自己的痛苦，就能理所當然地把無辜的人都拖下水傷害了嗎？
“那麼我又是哪裏和她相像呢？……在你心裏，我就隻是她的替代品，是這樣嗎？”葉喬一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她拍著心口的位置，暗暗埋怨這兒的氧氣太過稀薄，以至於呼吸都困難了。
“不”，薄雅飛快地發出這個短促的音，葉喬一眼紅紅地看著她，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薄雅蹙起眉，似乎是在想措詞，過了會，才繼續說道：“你跟她沒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喬一，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可以放下她，可以過正常一點的生活。”
葉喬一：“到底是你放下她了所以和我在一起，還是跟我在一起借機去放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