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來上這麼一句,梁未愕然,出什麼錢?
殷若不錯眼睛的衡量著他的神色,看看還是沒有怒容,再大些嗓音:“殿下,我可沒有讓他們幾百人在街上走動,不過由我而起,我不敢不認,我出些贖罪銀子,殿下您看行嗎?”
她愁眉苦臉:“我爹我娘從沒有打過我,您哪怕一軍棍也能打死我……”
“咳咳咳……。”梁未讓口水嗆住。
笑意瘋狂的湧動出來,不咳的時候,梁未大笑:“哈哈哈哈……看不出來你居然怕挨打?”
殷若原地錯愕。
她說的話有什麼可笑的地方嗎?句句誠懇,字字懺悔。小心的再觀察一下,還是看不到堯王有生氣的模樣。搔搔頭,殷若先辦正事:“您答應了?”
“不行,哈哈哈,”梁未繼續大笑。
殷若心裏翻騰開來,不行?可怎麼辦。堯王沒回來的這幾天,她旁敲側擊的對曲瑜打聽過,又托陳趙兩家打聽過,關押的兩百人等堯王殿下回來發落,但不是殺頭的罪名。
本朝見官是難的。
以民告官,打。
以下屬告上司。打。
殺威棒這話,幾乎人人都知道。
殷若為避免把自己牽連進去,轉彎抹角的讓人代話給關起來的人,讓他們願出贖罪銀子。曲瑜的回答卻是:“不是誰想孝敬軍費,就能孝敬。等著過堂挨板子吧。”
別的人嚇沒嚇到,殷若不知道,殷若是又讓嚇一回。中夜難眠,又把金家罵上一回。
如果不是他們去京城,就不會有聖旨。如果不是金胡到北市,黑施三就不會出手對付他。
甚至金胡不是這麼厲害的話,也不至於眼前這局麵。
堯王大笑不止,殷若更加沒有主意。聽多了,像是嘲笑。她隻有最後一個主意,重新跪下來懇求道:“我出多少銀子,殿下允許我不去衣受刑。”
這話不說還好,說的這麼明白,梁未笑的就更厲害。他剛才就聽明白了,黑施三怕的不是挨打。以黑施三那種上房就揭瓦的性子,在家裏不會少挨打,她怕的是“去衣”這兩個字。
房間的外麵,曲瑜和磨劍麵麵相覷。兩個都想弄明白黑施三說什麼話哄殿下開心,但沒有想到黑施三不管說什麼,殿下都開心。
曲瑜納悶:“不就隻說出銀子?”
磨劍也糊塗:“是啊。”殿下笑的不能自持,在磨劍看來,這有什麼可笑的?
曲瑜再伸頭聽聽:“這小子倒不怕打,怕脫衣裳。”咧嘴一笑:“跟我弟弟一樣,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我父親當眾打他板子,他說丟不起這人。”
磨劍取笑:“您家那曲二爺,我也常聽說曲大人打他。他就不能別惹曲大人生氣?”
曲瑜奇怪的看著他:“不惹我父親生氣的,就不是他了。”往房裏指指:“跟黑施三一樣,他要是不鬧事,還叫施三嗎?”
還有第三個人在這裏,蘭行氣呼呼。跟隨他的主人車陽回來,侍候脫盔甲換衣裳到一半,就聽說黑施三鬧事,黑施三來了,蘭行跑來看笑話,卻隻聽到殿下笑的很開心。
蘭行無聲的再次念叨:“一步一倒黴,兩步一倒黴,三步一倒黴……”
但是房裏笑聲響亮,絲毫沒有要讓誰倒黴的跡象。
殷若難得見到堯王殿下笑的俊美難敵,但是,她心裏虛虛空空的,摸不到底在哪裏。
好半天,梁未止住笑,帶著滿麵笑意,招了招手:“近前來。”隔著大案幾,殷若在示意下,一直走到不能再往前。在案幾外站住,近的可以看到堯王英俊的麵容。
殷若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起來,她以為仍在害怕,低下眼簾聽候堯王的吩咐。
梁未低聲道:“我不打你,你不用擔心。”
殷若麵上綻放出光彩。
梁未怕自己再次大笑,微微笑道:“走吧。”
殷若答應一聲就要走,忽然想到沒有道謝,又重新回來,端端正正的行了幾個禮,感激泣零的道:“多謝殿下。”
“別惹事。”梁未忍笑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
殷若到這個時候,才真的相信堯王殿下又一回對她網開一麵,她可不想再受這樣的折磨,又是個幹脆利落的人,一橫心,索性說實話:“回殿下,鋪麵一天不定下來,我不敢保證。就是我管得住自己,也管不住別人招惹我。”
猶豫一下,金胡是以後的婆家祖父,讓抓起來關到今天,臉麵剝的不少。金胡要是因此吃大虧,等賜婚的事情一解決,隱瞞得下黑施三還好。隱瞞不下的話,金殷兩家隻怕起芥蒂。
殷若再說出第二段實話:“我知道沒有說話的地方,但如果可以,請殿下不要為難關起來的人,確實,他們追著我跑。”
梁未麵色寒了寒,神情隨之冷下來:“他們跟你不一樣,你管好自己就行。”
從身份上來說,殷若本就是怕他的,這下子不敢再說,老實的退出來。迎麵,蘭行對她瞪瞪眼,低低地罵:“巧言令色鮮矣仁,就是你。”
曲瑜和磨劍敢偷聽話,蘭行不敢,他什麼也不知道,但不妨礙猜測黑施三在裏麵說好話。
殷若去掉一把頭上懸掛的刀劍,心情不錯,咧嘴一笑,一瘸一拐的走上兩步,蘭行氣的歪了嘴角,殷若丟個壞笑走開。
青鸞在營門外接住,這位如今已鍛煉出來,半點擔心也不曾有過。馬大和牛二也是憨笑,問候的平平常常:“少東家回來了?”好似殷若隻是拜了一回客。
主仆回丁家客棧,劫後餘生的心情,讓殷若沒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後,軍營的氣氛陡然緊張。
……
金胡跟著讓關押的人一起,走出房門時,因房中昏暗,讓日光閃的眼睛不清。
等他們看清楚,又都猛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