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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亂世民國]狼狽相奸
作者:節操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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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羅雲鎮,位於晉州西南部的犄角旮旯,從來都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鎮裏頭酒樓戲院典當鋪子,煙館賭坊勾欄窯子樣樣不差,怎麼也算得上是小有繁榮。
出了羅雲鎮往北,一路沿著狹長的夾山道直下,有個地方叫白家嶴。這白家嶴地理位置特殊,和平時期是毗鄰幾個大縣州共有的交通要道,一旦拉起兵打起仗那也是塊易守難攻的戰略寶地。正因為有這兩層原因在,不管是羅雲鎮還是周邊幾個縣鎮,都對這塊咽喉之地格外上心。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可這話擺到白家嶴就不合適,因為天高皇帝遠更容易出刁民!
出嶴口,左右各延有一道岔路。左邊直通白堡坡,右邊繞著落雁嶺,兩邊山頭,都因著山上的匪幫勢力而出名。各自盤踞,這兩撥人實力相當,幾年來虎牙似的對峙在羅雲鎮的咽喉要道上,反倒還構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落雁嶺的頭子姓萬,叫萬長河,早年念過兩年私塾,隻是後來家道中落,不知怎麼的就混成了山間草寇。不過他自認身敗名不裂,一直都效仿梁山好漢做義賊——隻搶貪官汙吏,不動普通百姓。
相反,白堡坡的老大趙寶栓就沒他這麼多講究。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粗人,不講道理,隻看道義,當然那也是看他自己琢磨出來的那套破道義。
趙大爺認為,但凡是出來混,有哪個不是刀插兩肋,褲腰帶子上別腦袋的?本來就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意,誰管你什麼來路!
於是他手下這夥人燒殺劫掠無所不為,隻要是敢從白家嶴過的,必定雁來拔毛,拔完毛削完肉再剔骨燉湯,一點不浪費。
時間一長,就出現個有趣的現象,常常是前麵跑個商隊,後麵白堡坡和落雁嶺的人擰成條雙首蛇,邊打邊追的掀起一路飛沙走石。
當然了,這隻是個笑話。
笑話好不好笑沒有人關心,畢竟誰也不想落到那樣的光景裏去。白白讓人搶了細軟不說,運氣不好連小命也留不住。
然而就算是天道鑿鑿的老天爺,偶爾也會辦這麼一樁兩樁不是事兒的事兒,比如沈延生就纏上這麼一樁。
偷偷摸摸從低處的黃土堆後麵一小步一小步挪出來,他灰頭土臉一身泥。原本暗紅色的袍子破了好幾個窟窿,露出棉花,早沒了先前體麵的樣子。
幾天前,這位沈家小少爺跟著家裏人北上尋親,誰也不會料到這大白天,還會在路上遇到劫匪。要不是他掐著點去拉了泡屎,估計這會兒也成了刀下亡魂一枚。
路過羅雲鎮,沈延生已經在這荒山野嶺的路上連續走了一天一夜,又饑又渴,他哪兒受過這個。
眼前,是條人走出來的山道,嵌在兩邊的黃土墩裏,沿途生著許多低矮的灌木。
十幾米開外的路中間,停了頂轎子,是抬新娘子用的。頂上熱熱鬧鬧披紅掛彩,四角垂下沉沉的流蘇墜子來,隨著偶有的山風左右擺動。
正擋住轎門的紅綢顏色還很新,可被人硬扯掉一塊,毛邊參差,風一過,就女人搖手似的輕飄慢浮。
轎子前後,喇叭鑼片錘得丟起一路,零星還有些衣服碎片和血跡——這支迎親隊伍,剛遭人搶了。
沈延生聳著肩膀扒在土堆後麵,幹咽了口唾沫。連著幾天沒吃飯,他餓得前胸貼後背。一吞一咽,舌苔上的沙礫便火辣辣的往喉嚨裏下,疼得他直皺眉。
他已經在這頂轎子旁邊觀察了好一會兒,估摸著搶人的確實走遠了,才悻悻的從低矮的小樹叢裏直起腰,一步一頓的朝轎子走過去。
洗劫一空的路麵上基本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他低著頭仔細搜索卻一無所獲,最後撿起根喇叭抓在手裏把玩,扭身往紅綢簾子裏看進去。
裏頭人去轎空,隻剩條打橫的長板,上麵也鋪著塊紅布。走近看,他發現這是張蓋頭。看這蓋頭的花樣繡工像是大戶人家才拿得出的東西。
這玩意兒,興許還能換兩個錢!
灰撲撲的指頭小心翼翼的撫弄著上麵的花紋,沈延生想,不對,這家既然從這裏過,必定是附近鎮子裏的人。要是真拿這蓋頭去換錢,萬一不小心讓有心的著了眼,豈不是要惹禍上身?
思前想後,他攥進手裏的紅布蓋頭又鬆開去,想往回放,可肚腹裏空落落的確實難受,一咬牙,他下定決心——算了,有總比沒有的強!先帶著走,萬一再有用到的時候呢!
這就把紅蓋頭拿起來準備走人。
可還沒等他邁出轎門,就聽兩邊夾進的山道裏由遠及近傳來陣陣馬蹄聲。
那聲音噔噔的踏開路麵飛奔而來,速度極快。轉眼間,這頂新紅的轎子就讓就幾個騎馬佩槍的漢子團團圍住了。
沈延生頭皮一緊,整後背的發涼,弓身縮進轎子裏,他一動也不敢動。
難道是剛才那波搶轎子的又回來了?不能啊?這又沒東西留下,他們還回來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