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卓銘卻是輕車熟路摸上了二樓。

在樓梯口停了一會兒,徑直走過去擰開了右手邊第三扇房門。

借著走廊上的微光可以看見,屋內的雕花大床上躺了一個人。

楚卓銘站在門口,也不急著進去,眼睛慢慢眯起來,忽然,他閃電般掏出槍,對著床上的“人”連開了兩槍。

清脆的槍聲在沉寂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床上的“人”卻哼都沒哼一聲,整幢宅子也安靜如初,連個傭人都沒有動靜。

仿佛印證了心裏的某種猜想,楚卓銘嘴角挑起一抹冰冷的笑容,他斜倚在門框上,對著床對麵沙發的方向道:“您這是在考驗我嗎,父親?”

他話音剛落,一盞小燈就自沙發邊亮起,燈下坐著的,赫然就是穿著正裝的楚堯!

楚卓銘把玩著手裏的槍,等著楚堯開口,眼睛深處一絲溫度也無。

楚堯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楚卓銘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你就是竹內寒山吧。”

楚堯嘴角的笑容擴大了幾分:“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

楚卓銘淡淡道:“懷疑你是在我母親死的時候。隻不過那時你的悲傷太過逼真,我不想作我父親殺了我母親的猜測。後來在檢查陸子均的遺物的時候發現了竹內寒山這個名字,我馬上就想到你的字是寒山。陳翌從日本調查回來,告訴我竹內寒山遇到了海難。我當時已經有了七成把握。但我還是不願意相信。所以我親自來了香港。知道是你把831倉庫賣給了何家,再加上雅芝讓我不要查了,我總算可以確定,竹內寒山,就是你。”

楚堯臉上閃過一絲恍惚:“你母親……對你說了什麼?”

楚卓銘深深吸了一口氣:“她什麼都沒說,隻在我手心寫了一個‘走’字。”

楚堯歎息一聲:“她定是以為你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才會……自盡。”

“如果不是你逼她,她會瘋嗎?她其實一直在裝病吧?一直在等我回來,暗示我離開,見了我最後一麵之後,她才了無牽掛的走了!”楚卓銘的語氣中有強自壓抑的憤怒。

楚堯對上了他的眼睛:“卓銘,不管你怎麼想,我對你母親自始至終是真心相待。我從沒想過要讓她死。”

楚卓銘沒說話。

楚堯臉上漸漸現出追憶的神色:“你聽一聽完整的故事吧。我之前在日本的經曆想必你已經查清楚了,那我就從那次海難說起吧。

“當時我是作為間諜被派往中國的。我們的船觸礁後,全船的人都沒來得及逃生,那天海上還刮著颶風,我扒著一塊船板在海上漂,後來失去了意識。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香港了。是你母親救了我。我之前從未見過像她這麼善良的人。幾乎是傷一好,我便馬上向她父親求親了。我告訴他們我是日本的留學生,他們家當時在灣仔區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富豪,她父親隻這麼一個女兒,見她願意,也就沒多阻攔。

“我們結婚之後不久,我就收到了日本方麵的消息,他們知道我沒死,命令我以‘楚堯’的身份在中國待下去,伺機進入政府。你母親從來不知道我的身份。後來我們搬去了蘇州,再後來……”

“夠了。”楚卓銘打斷他,眼裏滿是嘲諷:“你說你愛她,最後也是你親手害了她。”

“我沒有!”楚堯提高了聲音:“我可以殺這世界上的任何人,但是絕對不會傷她一絲一毫!她的事……是一個意外。那天何信來找我,你母親……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她之前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從那天以後,她的病就急轉直下,最後……”他頹然低下頭,把臉埋進手心。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何信口中的‘老師’就是你吧。讓我猜猜你還做了什麼。催我與何珊盡快完婚,是為了進一步鞏固與何家的關係,從而為和石原莞爾的見麵找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你見我始終放不下久微,便派人殺了她家人,至於桂姐,也是你下的手吧。”楚卓銘聲音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