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1 / 2)

他,見他尚未長開的臉因為爬山而弄得通紅,遂笑道,“你才要小心。還能不能走?若是不能,我們便在旁邊歇一歇。現在日頭這麼曬,你這樣瘦小,別累了身子。”

小童一聽,本就被曬得通紅的臉泛起一抹不一樣的紅暈,脾氣卻強得很,嘴巴一努便道,“奴才不累!在家裏的時候,劈材挑水的活兒奴才也是常做的,這點兒山路,不成問題!”

淩晏見他這副倔強模樣,嘴角抿起一絲笑,朝他身後抬了抬下巴,說,“我瞧著那邊那根樹枝挺不錯的,權當拿來當手杖。你去取了給我。”

他眨了眨眼睛,回頭一看有幾步遠,甚是樂意地應答,“淩相累了?稍等,奴才這就為您取了來。”

這孩童看起來不若十四五歲,比淩晏的幼子淩薈大不了多少。淩薈生在富貴家,自小備受府中上下寵愛,看起來雖也是清瘦,但絕不會像這孩子一樣。這孩子……淩晏初時見到他,心隻道他此生都出不了這山水相依的江南。

偏偏這樣的孩子卻有一副愛逞強的心肝,旁人看他瘦弱,想要疼他寵他,他倒是百般不樂意的模樣,非要爭著做些空須勇力的事。

淩晏看他把那根樹枝撿起來,用力拗斷旁支,剝掉上頭的枯葉,又拿到溪水邊仔細衝洗一番,笑著朝自己走過來。他站在原地沒有動,隻等他把手杖交給自己,不成想他腳下山石一滑,踩了個空。

“啊!!”小孩子慌聲大叫,手忙腳亂地用手杖杵著石縫,搖搖晃晃才站好,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待他站定,抬頭一臉尷尬地衝淩晏赧笑,淩晏勾起嘴角,“你用著吧。”說著,便轉身繼續往山上走。

身後的小童卻不甘心的模樣,杵著手杖還急匆匆跟上來,很快跟到淩晏身後,隻差跟他爭一塊踏腳的山石,“淩相,您要的手杖。奴才是用不著的。”

“那你是怎麼跟上來的?”淩晏頭都沒回,帶著笑意打趣他。

小童一愣,竟沒有言語了。

淩晏回頭看他萬分窘然,隻覺得有趣,笑問,“我都未曾問,你叫什麼名字?跟了子萱多久了?”

“承淩相理會。奴才叫王新然,府上的人都叫奴才朱芳,這是奴才的小字。”他似乎很為淩晏問到自己而高興,欣欣然說著,頓了頓,又講,“奴才七歲就跟著薑公了,父親是薑公府上的廚子,母親則是浣娘。”

淩晏未想要他說這麼多,但他聲音甜,多聽聽也無妨,聽完也隻是了然點了點頭,“哦……”

王新然睜著大眼睛看他,見他也沒再多問,臉上掠過少許失望神色。他本就生得好,一股子江南的水氣,那點委屈似是靜水上的波瀾,輕也輕得起漣漪。淩晏看在眼裏,卻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星荀的山居就在半山腰上,他們二人從鎮上來,也就走了小半日,便看到了楓林裏影影倬倬的小山房。

“淩相稍等,奴才去問門。”小童倒是靈光得很,他們才走到山房前,便主動請纓,顛顛就去叩門。

淩晏看他走了幾步方想起自己手上還拿著手杖,無措左右看看之後放在門旁,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不多時就有人來應門,出來的一個跟王新然年紀相仿的少年,兩人一見麵,就是大眼瞪小眼。

“啊,是盧冰你啊!薑公可在?淩相親自來了。”王新然說完就回頭看向淩晏。

那盧冰長得普普通通,便像是哪個胡同裏成日隻知道玩耍的小孩兒模樣。他看看淩晏,又將王新然打量了遍,不客氣地問,“你是何人?怎麼知道薑公在這裏的?”

王新然聞言麵色一紅,忍著什麼似的,回道,“我是王新然,廚房的王大力是我父親。”

盧冰一努嘴,應道,“不認識。”

“星荀他在是不在?”淩晏走近了朗聲問道。

盧冰一怔,許是見淩晏器宇不凡,不是一般人物,眼珠子轉了轉,客客氣氣地問,“你真是楊公?淩相?嘉善長公主的駙馬?”

淩晏聽他一軲轆把自己的身份都報了個遍,笑了一笑,從袖兜中取出一塊玉佩丟擲過去。

盧冰急忙接住,雙手捧著一看,頓時一臉詫然。

“讓你家家主出來見我!”淩晏雙手負在身後,又對王新然說,“你過來吧,我不進去了。”

王新然被這一來一回看了個呆然,連聲應著,又走回了淩晏身邊。

“你們同是子萱府上的家奴,他不認得你嗎?”淩晏站在溪邊,低頭掃了掃衣袍上沾到的水珠問。

王新然猶豫掙紮了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說,“奴才沒去過內院,那個人是在內院伺候的。”他說完小心翼翼地挑起眼看了淩晏一眼,又低聲說,“奴才也沒見過薑公。”

聞言淩晏很意外。此前在星宅,他聽說星荀在山中小住,便讓管家尋人來引。他不願多費周章,彼時這孩子正巧擔著柴火遠遠走著,是淩晏目及之處唯一一人,便隨意一指點了他。如今想想,他這一路都盡心服侍的模樣,反倒不太像伺候慣星荀的人——星荀貼身的奴才婢子,多是沒有規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