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趕來的管家還是頭一次瞧見王爺如此高興,不禁問道:“王爺何故如此高興?那些畫卷也不是真品,難不成是什麼大師畫的贗品?”
赫連容晟將香囊係在自己的腰帶上,笑道:“於本王而言,就是真跡,千金不換,你要記住,日後本王的臥房,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先將那些花卷都收起來,確保不被毀了。”
這一下,管家可謂是驚訝至極了。他思前想後,再仔細審度赫連容晟的神色,最後拍掌道:“王爺可是要娶親了?是哪位朝臣的千金,莫非是驍騎將軍之女?我曾聽聞那位小姐容顏清絕,是個美人兒,但是喜歡舞刀弄槍,王爺竟是喜歡那樣的女子麼?”
千音在一旁笑出聲來,隻怕他們的王爺,連將軍之女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會喜歡她呢!
“自然不是,千音,她可有說什麼話?她願意嗎?”赫連容晟此刻還未吃下定心丸,若是能親耳聽到蘇清婉的回答那自然是最好的,但千音傳過來的話,也不會有假,隻是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千音輕咳嗽了一下,道:“王妃娘娘說,她願君心似我心,此生不負相思意。所以,王爺還是去請皇上賜婚吧。”
千音離開京城多日,並未聽到皇上病危的消息。是以他這句話說出來,赫連容晟顯得有些著急了。他身為王爺,若是沒有賜婚就隨意找一個女子成親的話,是堵不住,也是會遭到那些頑固大臣們的說辭。而且蕭丞相屢次想他提及婚事,都被他婉言拒絕了。
若是他直接將蘇清婉迎娶回來,怕是會讓蕭丞相生有二心,處處與他作對。雖然丞相之女他是不會娶進門的,但朝堂之上,也不可因此弄得相看生厭,心生間隙。
“父皇已經不能再賜婚了,若是得到聖旨,隻能從皇太後那裏入手,但是如今,我若是去太後的臨安殿,勢必會讓人以為我是去拉攏太後,招致禍端。”這一點,也是讓赫連容晟猶豫不決的地方,若是靖安帝仙逝了,那麼按照孝道,一年之內,王爺皇子們都不許有喜事的。
他不希望,答應好的事情,推遲到一年之後,而且這一年的時間內,變數太多,難保蘇清婉不會受到傷害。
“難道現在皇上已經……”千音也不禁皺起了眉頭,若是皇上在這個時候駕崩,那麼國喪之內三個月,王爺不僅無法離開京城,也會讓蘇清婉等上一年,這樣的話,王爺也不能放心的去做事。
“若是我用內力,可以讓父皇續命一個月,但是我如今進出皇宮,都在監視之下,況且今日我去看望父皇時,禦醫已經斷言說父皇撐不過天明了。即便是我現在就去請皇太後賜婚,也趕不及先成婚。”
“王爺,難道忘記了九天保命丸嗎?隻要服下後,不論是傷勢有多重,都能續命七七四十九天,且和常人無異,但是到了時辰後,就會斷氣,再無活下來的可能。”千音稍微有些忐忑的說,畢竟這種藥用在皇上的身上,也算是有違天道的。
而且王爺身為靖安帝的皇子,不順應天命,被發現後,是要去宗廟反省的。畢竟皇帝的身體已經虛弱不堪,是該天道,脫離凡塵的。
隻是千音這麼想,赫連容晟卻未必這麼想,他從不相信什麼怪力亂神之說,人死後,誰知道是去哪裏。況且,若是能讓靖安帝毫無病痛的再活四十九天,他能再多了解一下他的父皇,何樂而不為?
臨安殿,鳳陽閣內。
燃著熏香的室內,兩名穿著宮裝的女子,正在給一位頭發兩鬢發白的婦人梳妝。女子雖然已經年紀半百,但是麵容沉靜,不怒自威,氣質也是旁人學不來的大氣端莊。
她從銅鏡內看見自己的白頭發,並未歎氣,反而感歎道:“哀家三十歲那年成為太後,還覺得自己不夠年紀,如今到了這個歲數,有了白頭發,又覺得時光荏苒,韶華不再,不舍再老了。”
其中一個宮女道:“太後的威嚴旁人是學不來的,即便是年紀大了。也無人能有太後的風華絕代。”
幾句話說得皇太後掩嘴笑了起來,她在這臨安殿雖然已經不再過問政事,但是皇帝對她恭敬有加,這臨安殿也是皇宮內唯一不得喧嘩的地方,她也樂得悠閑,倒是覺著年輕了許多。
就在三人在寢殿內說話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清風,吹滅了門口的兩盞燈燭。一個宮女嘀咕了幾句,走過去重新點燃了燈燭,可是等她再回到內室時,太後已經不在梳妝台前了。
“太後?”她也沒有看見另外一個宮女,不禁心生忐忑起來。
“你在外麵候著,內殿就讓秋竹伺候就行了,守在門口吧。”太後沉靜的聲音傳過來,讓小宮女鬆了口氣。
而在內殿中,那位宮女已經暈倒在地上,她並未受傷,隻是被人點了睡穴。皇太後坐在軟榻上,微笑看著正跪在她麵前的赫連容晟。她膝下的孫兒很多,但是卻沒有幾個是自己喜歡的。本來小輩們的事情,她死不插手的。
但靖安帝十年前將傳位詔書交給自己後,她才漸漸開始注意起這個失去了母妃,整天冷著一張臉的皇孫。赫連容晟並不是浮躁之人,靖安帝總是讓他離開京城,去治理地方的政務,一方麵是讓他體察民情,一方麵則是為了保護他。
而赫連容晟果然也如她期盼的一般,並未顯得不耐煩,而是兢兢業業的做得十分完美,雖然在京城內有著鐵血王爺的稱號,但是大鳶朝,也隻有八王爺的名諱,是最響亮的。
這樣順應民心的成為帝王,當然是會得到百姓的擁戴,在登基之時,也不會出現dong亂。
“問皇祖母安,皇祖母近來身體可好?”赫連容晟在皇太後麵前,鮮有的溫順,收斂起所有的鋒芒,就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的孫子,麵前正是疼他愛他的祖母罷了。
他的母妃是皇祖母認養的女兒,也因此被國師所認定為天女,得以同靖安帝同修百年之好。所以皇太後待他,比其他的皇子,要好得多。
“哀家知道你來做什麼,隻是哀家問你,你可做好了當帝王的準備?”
皇太後此刻的神情依舊是清冷得很,好似剛才的問話,隻是在說,今夜的膳食如何一般平常。她這話既出,自然是擁立赫連容晟登基的,她雖然是已然退居臨安殿的太後,不問政事,但是手底下的人脈卻是響當當的。莫說三朝元老,都是敬重她,就算是新晉的官員,都也曾聽過太後的威名。
太後,等同於是一個巨大的籌碼,足以能夠撼動當今的帝位。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方才這句話的震撼力,正等著孫兒告訴自己為帝之道時,卻聽赫連容晟道:“皇祖母,恕孫兒今日不能回答這個問題,若是答了,便是大逆不道。”
“你竟然不想做皇帝?!”
太後這才變了臉色,她審度現在幾個皇子王爺,能成為新帝的,非赫連容晟不可。即使她沒有私心,赫連容晟也是最好的人選。皇帝有什麼樣的權力,這個不用言語。但這樣一口回絕,莫非是迂回戰術?
但太後又深知赫連容晟在自己麵前不會擺什麼迷宮陣,不禁輕歎了口氣,問道:“好,哀家倒要聽聽看,你有什麼難處。這大鳶朝如今什麼境況,朝堂之上,怕是隻有你最為清楚,看似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實則早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父皇後來迂腐不堪,整日就知道在那群賤蹄子的身下把酒言歡,朝廷內有多腐敗,像蕭仁貴那樣的奸猾之人,也能穩坐丞相之位。哀家隻是希望,你能登上帝位,肅清朝野。”
赫連容晟自然是知道太後的心意,隻是他疑惑的是,華容殿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後這邊不可能不知道。他父皇雖然不是太後親子,卻是一手教養長大,按理該是要傷心落淚的。
怎麼一到他這裏,便隻急著詢問登基一事?
“難道皇祖母,還不知道華容殿的事情嗎,今日禦醫已經……”
“此事哀家自然知道的,生死自有天命。他這後半生如何過活的,哀家也不願再提起,若是哀家隻顧著痛哭流涕,豈不會叫人鑽了空子?你既然有帝王風範,就該知道此事京都已經草木皆兵,稍有風吹草動便可引起軒然大波。那些個王爺,怕是馬不停蹄的在拉攏大臣了吧!”
太後幾句話,就點明了現在的局勢。
“你既為八王爺,自然也是有人投奔你的,看得清時勢之人,就該知道,誰才是這天下第一帝。你原先一直內斂沉穩,隻在京都之外風生水起,是該叫人疏忽了。但這‘鐵血八王爺’之威名,天下誰人不知?哀家見你神色間有憂愁,不知道是為何事?”
赫連容晟這才將袖間,用瓷瓶裝著的九天保命丸拿了出來,這東西藥效雖好,卻也是千金難求,本就是來無影去所蹤的神醫幻塵所製,相傳這天下間,僅有三顆。這其中一顆就在赫連容晟的手裏,他也是機緣巧合所得,至於剩下的兩顆,有民間傳言,是落在了江南第一俠客落無痕的手裏。
“想必皇祖母也知道,蕭仁貴一直想將他的女兒嫁入我府中,隻是此人,現在掌權太多,不能連根拔除,但若是我一直推卸,怕是會讓他惱羞成怒,連同別人來對付我。若是我王府中,已經有了王妃,他便可沒有了機會。”
若是直言開口說自己對蘇清婉情有獨鍾,太後隻會訓斥他兒女情長,但這樣迂回的說起來,便將重點落在了要撇開蕭仁貴的身上。果然太後雙眼一亮,不住的點頭。
“你想的沒錯,蕭仁貴老奸巨猾,隻想著將女兒捧上後位,好讓他蕭家繼續腐化朝野。他多次派人到哀家這邊,不過也是為了結親一事,如此,哀家也有了借口。隻是,你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