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臥槽臥槽,放後斬啊!”
在一間陰暗地下室裏傳出這聲怒吼。
假如把一台攝像機放到現場,拍到的肯定是——一個猥瑣胖子的背影塞在電腦椅裏麵,別的什麼也看不清。
在這不知有沒有達到五平米的地下室,除了電腦屏幕和手機屏幕,完全沒有別的光源。當然如果非要把那幾個指示燈算上去的話,那實在隻算是阿Q式的繁星閃爍了。
上帝說光是好的,所以分出白天黑夜,讓那好的壞的分明。在這裏,在這狹小地下室裏,這創世紀的旨意被篡改。在黑暗籠罩的地方好歹還算得上是表麵光鮮,烏煙瘴氣被隱藏在陰影裏麵不為人見;至於屏幕的藍光在牆壁上投射,隱隱約約照出來的場景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牆上刷的大概是白色石灰?反正已經看不出來前兩個字了。整張牆麵都被以下幾種顏色覆蓋:
黑褐色,這是嚴重的滲水導致的。連帶著還有翹起卷曲的牆皮,時不時還掉下來兩塊,偶爾砸在胖子麵前的鍵盤上,還得麻煩他把鍵盤拿起來抖抖幹淨。
五顏六色大放異彩的則是黴斑,各種不知道什麼真菌在牆上肆意生長,變成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特碼的,要真是一什麼顏色不一樣的煙火到還好了,至少能把這潮濕的地方烘烘幹。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顏色和輪廓不可名狀的斑塊,不知道是啥玩意,至少我得裝作不知道以示清白。請諸君自己發揮萬能的想象力來確定它們的真實身份。總之肯定不太友好就是了。
或者是“過度友好”呢?
等光線打到地上的時候,我們就能發現這間地下室被堆滿了泡麵盒子,飲料罐子和煙頭,數量過萬。
胖子和他的電腦椅,還有桌子什麼的,看起來就像是漂浮在這堆垃圾的海洋裏。看看那胖子三百斤體重,一米六八的身高組成的身材,我實在要歎一聲:好功夫!
笑話,沒有上等輕功,這磐石一樣的體格能漂的起來?
“你媽的,會不會玩啊!”胖子憤怒砸鍵盤,又把嘴裏的煙頭隨口一吐。
這樣吐煙頭其實是很危險的,因為滿地都是煙頭,很容易把別的煙頭點燃,然後就是星火燎原之勢了。再加上胖子打遊戲不會注意下麵的情況,搞不好就要葬身火海的。
但胖子就是可以這麼吐。他有自己的底氣。他的底氣就在於他對房間的熟悉。
娘的,這地方潮的,找個鐵鍬挖兩把差不多都能打出水井了!地上的煙頭絕對沒有能點著的!
何況他剛才是往西北角吐的,那裏甚至有積水。
剛才被胖子怒砸的鍵盤不甘於挨打不還手的低下地位,回敬式地崩飛出來四個鍵帽,露出下麵的四個橡膠碗。
想什麼呢,都窮成這樣了還買什麼機械鍵盤?
胖子看了看,嘴角揚起了不屑的笑容。就你這小樣雜牌鍵盤,想和老子叫板嗎?還反了你了!
於是他一邊把4個飛出去的鍵帽撿起來,一個一個往它們該呆著的地方裝回去,一邊嘴裏嘟囔著:
“信不信老子他喵的一會兒就去拚夕夕上再買一把來!”
沒兩秒鍾又自嘲起來:“娘的,施一凡你個窮逼,現在連拚夕夕鍵盤都買不起了!”
就像他自己交代的那樣,施一凡,這個三百斤的胖子,現在窮的連拚夕夕產品都買不起了。
要不也不會租在這麼個破地方。
記得房東帶他來看房的時候,眼神裏除了貪婪就是鄙視。作為一個拆遷戶,一個新生代的一夜貴族,房東已經看不起這些窮逼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嘴上一會兒什麼自由,一會什麼夢想,租個房子都扣扣索索隻租一個房間。
看看老子,發財之後煙都隻抽十八塊以上的!
當然,就經濟水平來看,人分三六九等,肉有五花三層。誰沒個窮的時候?咱們能因為他沒錢你就看不起他嗎?
能啊!
但是你不能明目張膽地看不起他。背地裏怎麼把他往死裏看不起都沒事,這是你的自由。
所以房東帶他來看房子挑房間的時候,雖然基本上已經把“你個窮逼”寫在臉上了,嘴上還是客客氣氣的,還給施一凡遞了一支煙。
施一凡在大學裏學會的怎麼抽煙,有點子小癮,於是把房東手裏那半盒子接過來抽了一支出來,又遞回去。
房東把隻剩七八支的八塊一盒紅雙喜塞回胸口的袋子裏,然後從側袋裏掏出一盒二十二塊的利群自己抽。
這波操作看得施一凡直瞪眼。從來隻聽過自己抽差的,敬煙敬好的,這反過來的還第一回見。
主臥六百一個月,次臥四百,閣樓二百,客廳廚房衛生間公用,每人每月為公共地區交一百。水電費自己分配。
當時施一凡在幾個房間之間兜兜轉轉,最後問:有地下室嗎?
最後在房東一臉“我可去你喵了個咪的”表情裏,施一凡談下了一百一個月的租金。加上公共地區一共兩百。付三押一,一共八百。
胖子為什麼這麼窮?
其實胖子家庭背景挺好,不然也培養不出這樣一環套一環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