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有五百隻鴨子在耳邊嘰裏呱啦個不停,根本聽不出在說什麼,如一鍋煮沸了的粥,好不惱人!
又像是做了個夢,淩亂的畫麵怎麼都拚湊不到一起,梅若雪以為夢魘了,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
“二哥!你瘋了?把若晴放下!”
怒吼聲猶如一聲炸雷,梅若雪激靈靈一個冷顫,窒息感憋得她頭都快炸了。
猛地睜開眼睛,迎麵就是個窄小細長的窗口,順著窗口能看到大門外站著好多人,破舊的柵欄都快被擠倒了。
近處,一個男人倒提著個小孩,一滴一滴的血從小孩的口鼻滾落,似乎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小孩衝著窗口伸了伸手,像是要抓住她似的,又如同拚盡了全部力量淒涼的哀嚎——
“姐!長姐!”
喊出來這一嗓子後,那小孩就閉上了眼睛,身體軟踏踏的隨著男人的動作晃動著。
再看那男人的臉,腦子裏竟蹦出來爹這個字,讓梅若雪倒吸了一口冷氣。
梅若雪想衝出去救人,可腳下一用力卻發現根本沒有著力點。正心裏納悶,就聽到一個女人嚶嚶的啼哭:“寬哥,若雪都吊死了,你把若晴給我吧,求你了!”
若雪都吊死了?
臥槽!梅若雪立刻伸出手往上一摸,果然摸到了繩子,上吊的竟然是自己!
死怎麼行?
梅若雪兩隻手抓住了繩子,求生的欲望讓她把所有力氣都灌注在兩臂上,硬是做了個標準的引體向上。
當頭從繩套裏出來的刹那,梅若雪頓時一陣恍惚。
逆流成河的悲傷化作眼淚,順著眼角不要命的往下掉,梅若雪心裏國罵翻天,這特麼是哪裏來的烏糟情緒?
鬆開手人落地,梅若雪險些摔倒。
剛才那小孩是妹妹,叫梅若晴,一想起來她心口疼的都要裂開了一般。
勉強穩住了身體,梅若雪拔腿就往外麵跑,。
“梅寬!你把若晴放下!”屋外,一個健壯男子往上衝,想要把梅若晴搶回來,奈何梅寬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大,他有些怯手了。
梅若雪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就見自己那爹已經掄起了手臂,被抓著的小孩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甩了起來。
“都去死!!你個蕩婦生的都是孽種!你們都去死!”梅寬渾身酒氣,呲牙瞪眼的吼著。
梅若雪伸手摸到了一根棍子,爆喝出聲:“梅寬!你去死吧!”
看熱鬧的人群頓時炸了,有人嚇得失聲尖叫:“詐、詐屍啦!”
這一聲倒是讓梅寬愣了愣,回頭就見迎麵一個烏黑的燒火棍砸過來,與此同時,先前出聲的男子也從旁邊衝過來,伸手去搶梅寬手裏的梅若晴。
哐一聲,梅寬不敢相信的看著那小孩手臂粗的燒火棍在眼前斷成兩截,還有眼裏盡是凶狠的梅若雪,倒退好幾步抬起手指著她:“你!你敢弑父!”
去你娘的父吧!
梅若雪扭頭跑到那男子,也就是三叔梅河麵前,小臉陰沉沉的出聲:“把孩子給我!”
“抱著去找郎中。”梅河鬆開手,卻猛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著抱著若晴的梅若雪,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若雪!你沒死?”
“對,沒死,給我找針線。”梅若雪抱著懷裏的小孩轉身就往屋裏跑,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救她!
“姐、姐……。”梅若晴枯瘦的手緊緊地抓著梅若雪的衣襟:“不、不要、哭。”
梅若雪真不想哭,可是控製不住,低頭看著小孩滿是血跡的小臉,咬牙:“不哭!你給我撐住了!我救你。”
梅若晴眼淚順著眼角就落下來了,小手抬了抬終是無力的垂了下去。
“若晴啊!”
女人的聲音讓梅若雪偏了偏頭,看著跪在地上披頭散發的女人,嗬,是陳氏,當娘的人呢。
梅若雪磨了磨後槽牙,我呸!若晴個屁,到這個時候還跪著,就是個窩囊廢!
莫名的恨意如潮水襲來,如同那要把自己撐爆了的悲傷一樣,無憑無據卻控製不住。
“去找針線來!”
梅若雪把小孩放在床鋪上,捏著脈門的手止不住微微顫抖,感覺到小孩的脈開始縮,那是將死的征兆,她回頭看著傻愣在外麵的梅河,衝口而出:“快去給我拿針線來!”
梅河激靈靈一個冷顫,撒腿就跑。
梅家老宅和梅若雪這院就隔了高牆,梅河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爬過了牆頭,鑽進自己屋裏,抱著針線笸籮就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