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樂瞥了她一眼,看到這京城裏的人倒也沒有他想象的那般可懼,沒腦子的人也還挺多的。
清了清嗓子,蘇寧樂提起筆,剛想在紙上寫字,又想到自己,那實在是很難入眼的,狗爬字體,又有些尷尬。
“蘇姑娘不會連筆都不會拿吧?”
麵前一位小姑娘睜大了眼睛,歪著腦袋單純無辜的詢問,她的問題卻引來了一眾人的嗤笑。
蘇寧樂眼含笑容地望過去,竟然當真認真的解釋了起來。
“提筆寫字倒也是會的,隻不過今日菊花宴,寫在紙上的都是各位自己創作出來的東西,草民實在是寫不出什麼東西了,隻能在自己讀過的詩中挑幾個應景的來讀一讀,實在是不敢寫於紙上。”
倒也算是有幾分自知之明那位嘲諷蘇寧樂的小姐,撇了撇嘴,不再繼續說話。
她也不是純開玩笑似的,適當嘲諷一句也就算了,旁人也瞧不出來,但說繼續不依不饒的話,可是很容易被抓住小辮子的,對自己以後的親事會有很大的影響。
今天終於沒有人繼續挑自己的刺,蘇寧樂略微沉吟,清了清嗓子。
“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她的嗓音清澈而淡雅,吐字格外的清晰,第一句詩詞吐出來的時候,旁人目光之中還有不屑,但等到第二句出來,周圍還略帶著嘈雜的環境,立即就安靜了下來。
眼前似乎浮現出了一幅黃昏田園的場景,菊花朵朵怒放,美的如同人間仙境。
明明就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啊,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的效果?
不少人已經開始反複推敲蘇寧樂這兩句詩裏的用詞,竟發現沒有一處可以更改的,唯一可以讓人有所質疑的,就是那個陶家。
但是,等第三第四句詩詞完全說出口的時候,眾人心裏隻剩下了滿滿的回味,哪裏還記得挑刺。
天下怎麼會有這般字詞簡單卻意境磅礴的詩?
就算是京城裏學問最好的學士,也寫不出這種詩詞來吧。
白千凡驚訝的側目看了一眼,微微抿了抿唇,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忍下了。
最先開口的還是太監的那位學士,他失神地重複了蘇寧樂詩中的最後兩句,忽然拍案叫絕。
“好一個此花開盡更無花!在下竟不知蘇小姐的心胸竟如此開闊,這種詩詞可不是常人能寫出的,不知蘇小姐可否告知,這是的原作是哪位隱士?”
估計這世界上也隻有看淡世事的隱士,才能寫出這般的詩詞,京城裏的人大多喜歡華麗的辭藻,動著金玉瑪瑙,這等田園意境,一看就不是京城人士所寫,故而有此一問。
蘇寧樂環視一周,見周圍人一副震驚還未回過神來的模樣,心中也微微驚訝了一瞬。
她初讀此詩的時候,便知此事應當是極好的,隻不過沒想到這詩的意境竟能讓京城這般見過大世麵的人也如此驚訝。
“隻不過是偶爾閑暇之時從一本雜記中看到的,據說是一位姓陶的隱士,其餘未曾有更多的記載,小女子著實是不知。”
“可惜了……”
那位學士不停的搖頭,蘇寧樂後退了一步想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是讓人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有人對她不依不饒。
“隨隨便便的讀一句別人的詩有什麼意思?這誰不會?蘇小姐不會隻會這一句詩吧?不如這樣,既然旁人都是自己親手所寫的,蘇小姐不會,我們自然也不會強求,不如就罰蘇小姐多誦幾首,也好讓我們,見識一下蘇小姐的才學。”
開口的依舊是那個說話特別露骨的小姐,看來他今天是打算豁出去了,也不知蘇寧樂哪裏得罪了她,可能是女人天生的嫉妒吧。
他本是想著蘇寧了,這種從小縣城裏來的人估計也就運氣好,讀過這一兩句詩,所以用了出來,但若是讓他多讀幾句,那她肯定就會詞窮的。
但是沒想到,蘇寧樂竟然隻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目光之中帶著看穿人心的嘲弄。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
陶令籬邊色,羅含宅裏香。
幾時禁重露,實是怯殘陽。
願泛金鸚鵡,升君白玉堂。”
蘇寧樂轉身來到一叢菊花麵前,手指輕輕拂過花瓣,櫻唇輕啟,長長的袖袍微微揚起,有陽光灑落在她完美的,無可挑剔的麵容上,恍惚之間,竟讓人有種不小心看到了誤入凡間的仙子一般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