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用苦肉計。
沒別的意思,隻是能讓蘇寧樂徹底認清她腦海中的那所謂的記憶到底是真是假,哪怕僅僅能讓他產生一點懷疑,那也足夠了。
蘇寧樂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麼狼狽的樣子。
他們應該是那高高在上,宛若仙人一般的人物啊,如今卻因為自己,淪落到這般地步,被一個小小的縣令和幾個獄卒如此恥辱。
“蘇寧樂,那些證據到底是在哪裏找到的?你好好想想,寧樂,還有我讓大夫給你配的藥,你這幾天還記得吃嗎?”
沒有質問的意思,隻是溫柔地詢問,蘇寧樂卻仿佛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踉蹌了兩步,呆呆的抬頭望向他。
“不可能,那是我在你的書房裏找到的,怎麼可能是假的?”
這麼說的話,自己身邊也可能出現了奸細。
眼裏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暴虐,獄卒猛的一個用力,白千凡再也承受不住,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上。
他的唇角已經有一絲絲鮮血的溢出,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內傷。
蘇寧樂看的心痛,手指都在顫抖,她一下子撲過去,終於鼓起勇氣大喊一聲。
“別再打了!大人,我覺得這件事情有貓膩!我仔細想了想,他不可能是烈焰的首領,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沒有愧對這天下黎明百姓!”
這話一說出來,幾乎已經暴露了她假裝失憶的事情。
但是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顧不得其它了。
內心滿滿的都是愧疚,蘇寧樂幾乎再也不敢相信這世界自己的記憶都有可能被人篡改,那還有什麼是真的呢?
好像可以信任的,隻有眼前的白千凡一個人了。
這是莫名的可悲,又莫名慶幸。
白千凡的目光溫柔,像是已經有所察覺,他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下一秒,終於再也承受不住,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白大人!”
撲過去把人扶起來抱自己懷裏,手指卻不知道往哪裏放,因為白千凡身上那總是纖塵不染的白衣,此時幾乎已經被鮮血全部浸透了。
他剛剛到底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啊,那棍子打在身上,他愣是一聲沒吭,直挺挺的就這麼撐了下來,隻為了,認真的詢問自己一個問題。
“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這麼害我們,白大人,你醒醒你告訴我們該怎麼做……”
蘇寧樂第一次哭的聲淚俱下。
她總覺得自己是個不同尋常女子的堅強的人,但是,當心愛的人真的這麼脆弱的倒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她還是驚恐的手都在顫抖,甚至連帶著都憎恨上了自己。
“公堂之上哪有反反複複的道理,來人啊,把白千凡拖下去,下次再審!”
下麵看著不太像話,生怕蘇寧樂打擾了自己的計劃,連忙使了個眼色,示意身旁的人趕緊把蘇寧樂拉走。
“蘇小姐,我們已經看過您呈上來的證據了,並且已經把它送到朝廷那邊了,您這樣也太不像話了,我們實在是難辦啊。”
獄卒的手一點都不溫柔,白天翻譯已經受傷那麼嚴重了,他依舊還是直接抓起了他的衣領,另外一個人抓著他的腳,就這麼拖麻袋似的往死牢裏拉。
有時候他們用力不足,白千凡受傷的背部還會摩擦到地麵,即便是昏迷著,白千凡都痛苦的皺起了眉。
蘇寧樂的心像是在滴血,她死死的握緊拳頭知道自己,現在不管說什麼,縣令都是不會相信的,而且……
經曆了宋杭的死和白千凡的受刑,蘇寧樂也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覺得,這個縣令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白千凡,應當是背後受到了旁人的收買。
不然以他一個小小的縣令,是肯定不敢對白千凡動手的。
但是……
那個被白千凡請來的大夫應該還在!
白千凡的身份不一般,說不定,那個大夫是京城裏的太醫。
隻要找到他,自己一定能提前聯係上京城那邊的人,讓他們來救白千凡!
事不宜遲,蘇寧樂抬頭忘了縣令一眼,這一眼,不摻雜任何感情,冷靜的近乎於詭異。
像是平靜無波的海水,廣闊遼遠,卻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縣令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戰,剛想發火,又想到自己身後人的叮囑,隻能強行忍住好言相勸。
“再說了,蘇小姐,想想這個逆賊以前對您做的事情,他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正好替您報仇嗎?”
“現在宋杭已經死了,線索中斷,您還是抓緊時間找到您姐姐的信件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吧,證明過後,這件事也就算了,您還是能像以前一樣,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