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房間的門被推開了,薛滔修長的身體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暗影,他走進來,看著林霏坐在地板上悲傷的表情,伸手,將懷裏的花放在她身邊,林霏聞聲低頭,借著月光,看見是跌落在樓梯間的白色雛菊,已經殘缺不全了,卻依舊散發在清冽的苦澀香氣。
薛滔蹲下身子,兩人目光平視,看著彼此的眼睛,他伸手挽了挽她散落的頭發,然後開口,聲音低沉:“林霏,不要這樣做,何純沒有錯,如果你心裏不高興,就打我……”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霏握住了手腕,阻止他再次碰觸她的頭發,林霏抬頭,眼睛裏射出冷冷的光芒,開口,語氣冷凝:“我想聽,你和她的過去。”
兩個人的眼睛對視著,卻又像是相互對抗,看誰最後會投降,許久,終是薛滔低下頭,語氣平淡,開始講述:“是十九歲就開始跟著我的女人,是初戀情人,陪我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寧願打胎也舍不得讓我受傷的女人,但是在我替雷浚入獄的時候,卻背叛了我的女人!”當他說到“背叛”兩個字時身體猛然震了一下,像是情緒來了一個翻騰。說完,頭靠在林霏肩頭,呼呼的喘著粗氣,仿佛這幾句話,已經耗盡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氣。
林霏抬頭,淚珠自空洞的眼睛裏流出來,半晌兒,才開口問:“那麼,我是你的什麼人?”
空氣裏忽然充滿了窒息的冷凝,薛滔抬起頭,認真看著她帶淚的眸光,低低地說:“最愛的人。請記住,你是我最愛的人。”他話音剛落,林霏卻尖叫出聲:“出去!出去!”說完,她像是瘋了般起身,不顧薛滔的拉扯,一陣風似地跑下樓去,身上隻穿著單薄的毛衣,就打開大門,衝到停車場,快速啟動自己的白色汽車,發動機在安靜的夜晚裏低聲咆哮,林霏眸間帶淚,腳使勁踩下離合器,“唰”一聲,汽車劃出一條白色的弧線,冒出一縷縷白色的煙霧,駛出了別墅的大門……不遠處,薛滔自玻璃窗看著白色汽車離去的影子,眼淚流了下來……
林霏在公路上肆意飆馳,心緒煩亂,馬力越來越大,眼眸間濕潤的淚水殷紅了幹澀的眼眶,眼前忽然浮現出與雷浚隧道相撞的一幕,“碰”一聲,兩輛車相撞的炙熱火海,燒灼了彼此的眼睛,還有他眼睛裏久久不散的笑意,嘴角解脫般微微揚起。副駕駛座上的手機突兀響起,喚回了林霏的理智,戴上耳機,聲音裏還帶著哭腔:“喂?”
“是我,雷浚!”雷浚低沉熟悉的聲音隔著空間與時間飄渺的傳來,卻戳動了林霏心底最柔軟的部分,無法壓抑的哭聲在空間裏回蕩開來,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泄的途徑,林霏無所顧忌的哭泣出聲,她的哭聲慌亂了雷浚的心,彼頭,雷浚的聲音焦急又無措:“林霏,你怎麼了?你在哪裏?說話啊!說話!”他的叫喊終究是淹沒在林霏的撕心裂肺的哭泣中,車子“咻”一聲停在公路邊,林霏頭靠在方向盤上,放肆地大聲哭著,雷浚在另一邊,因為她的哭聲慌亂地不知所措……
遠處,海浪的聲音在大聲奔騰著,咆哮著,一個翻滾,暗夜裏帶著白色的邊側的浪花就翻騰到海岸上,海上的燈塔像是飄浮在海麵上的橘黃色光暈,隨著海浪的流動,幽幽漂流著……
海岸邊停著兩輛汽車,醒目的白色和絢麗的寶藍。不遠處,兩個黑色的人影正沿著海岸線緩慢地移動,迎著孟浪的海風,林霏的頭發被吹亂了,身上披著雷浚略顯肥大的西裝,將她纖秀的身姿映襯地格外嬌小。雷浚像是個孩子一樣在投擲著回力鏢,拋出去,不久之後,回力鏢會帶著強勁的海風回來。不一會兒,他指示著林霏,將她嬌小的身體半摟在胸口,手握住她的手,嘴裏說著:“迎著風向,四十五度角方向……”話出口的瞬間,回力鏢自兩人手中飛出,不一會兒,打著旋兒,回落在兩人的腳下。林霏抬頭,看見雷浚璀璨的眼睛裏含著閃亮的淚花,灼灼地看著她,他的眼睛是會下咒語的寶石,促使她的心深深迷失其間,不能自拔。雷浚忽然邁開腳步,拉著她的手臂,肆意地在海岸上開始大步奔跑,林霏緊跟著他的步子,感受這難得的自由與歡快……
兩個人在海岸上上肆意奔跑,雷浚一邊跑,一邊側臉看她,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喘息,林霏學著他,試圖通過吼叫來釋放出心中的痛苦與悲傷,直到兩人再也沒有力氣,才停在海岸邊,彎腰,扶著膝蓋,呼呼喘著粗氣,抬頭,交彙的眼神裏是肆意的歡暢,雷浚走到林霏的身邊,猛然抱起她的身體快速旋轉,林霏霎時感覺一陣暈眩在四肢百骸間蔓延,還來不及反應,雷浚溫柔的輕吻已經落在她潔白的額頭上。
海風刮著兩人的頭發,林霏看著雷浚潮濕的眼睛,這雙眼睛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在無數個夢裏出現過,她伸出手,顫抖地撫摸著雷浚的臉頰,雷浚眼睛裏含著淚水,聲音有些沙啞:“林霏,回來了嗎?”回答他的是林霏哭泣的眼睛,她搖著頭,慌亂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想不起來!”說著,用雙手使勁捶打著自己的頭,雷浚連忙扼住她的手腕,低頭,話語溫柔:“沒事,會想起來的,會想起來的。”說完,將林霏顫抖的身體抱在自己胸前,然後又說:“這裏太冷了,我們回車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