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月才行至門口,卻見全公公急匆匆來了,我急著問他:“皇上呢?”
全公公滿目擔憂,隻好低聲道:“皇上在鳳儀宮外。”
“那怎不進來?”我忍不住朝外頭看了看。
全公公歎息道:“皇上病情加重,太醫本不讓皇上出來的。”
“怎會這樣?”我心中一震,本能地往外走了幾步,想起又是一個陰雨天,他心中鬱結加上舊傷,這病自然就不能好了。
沈將軍卻並沒有要等殷聖鈞的意思,下令抬棺。
我驚訝地跟著追出去,禦駕就停在鳳儀宮外,我見佟貴妃扶殷聖鈞出來,送殯隊伍徑直朝宮外走去,並沒有逗留,他往前走了幾步人已站不穩,我見連翹緊張地跑過去幫著佟貴妃扶住他。
我看得心裏難受,快步過去,連翹見我過去,忙側身讓開,我聽見佟貴妃道:“這沈將軍怎走得那樣快?”
我故作從容道:“讓沈將軍先行出宮是臣妾的意思,臣妾隻是擔心皇上龍體,待出殯歸來臣妾自請皇上降罪。”
殷聖鈞蹙眉定定地睨視著我,繼而又將目光看向漸漸遠去的隊伍。
我稍稍站直了身子,附於他的耳畔,用隻我與他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就當成全了他們父子最後一次在一起的機會吧。”
他隻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我示意連翹過來扶住他,咬一咬牙,轉身跑開。
一路上,葭月都在說皇上目送了一路,直到出殯隊伍看不到為止。
出了城,我終是忍不住捂著嘴哭出聲來,為希兒小小年紀遭遇的不幸,也為因希兒的離去而逐漸疏離的殷聖鈞和沈又宸。
殷東漓背叛殷聖鈞的時候我曾想,還好有沈又宸在他身邊。
我以為要終生留在南秦的時候也曾想,幸好他身邊還有沈又宸。
以後呢?
我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我想都不不敢想。
冰冷雨點打得傘麵劈啪作響,我呆呆地站在雨中看著棺槨被緩緩放入地下。驀地才想起我連希兒的最後一麵都沒能見上。
沈又宸至始至終都站在離得棺槨最近的地方,也不讓人打傘,我朝他看去,他的麵若冰霜,臉上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眼淚。
我猶豫了很久才接過了葭月手中的傘抬步上前,葭月欲跟上來卻被我製止了。
“將軍節哀。”我在他身後低聲說道。
他的肩膀微微一動,側目回頭過來看我。我被他看得一愣,心中一橫,還是開了口:“世人皆知希兒乃皇子,還請將軍記著這件事。”
即便要緬懷也隻能在心裏,希兒不必沈夫人,即便是在府中緬懷也是不能的。
他的嘴唇緊抿,良久良久,才開口道:“末將知道。”
我鬆了口氣,回頭時眼前的迷霧又起了。
…………
翌日在乾承宮外,我聽見佟貴妃在訓斥盈珠:“本宮說了多少次皇上的藥要時刻找人看著,不容有誤,你倒是好,端來的都涼了,你是想皇上的病不見好嗎?”
盈珠跪下磕著頭道:“奴婢不敢!是奴婢的錯,請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
葭月在我身側嘀咕著:“宮裏人都說貴妃娘娘待人隨和,奴婢還沒見過貴妃娘娘這樣發火的。”
別說是葭月,我也沒有見過。
昔日她為主我為仆時,她即便想要對付我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亦是柔情底下藏著利刃。看來她是真的很在乎殷聖鈞……
盈珠哭著下去了,佟貴妃轉身時瞧見了我,她忙朝我行禮。
我抬步上前問:“皇上如何?”
佟貴妃歎息道:“一直昏昏沉沉睡著。”
我心中不安,蹙眉道:“這裏有本宮,貴妃也守了一晚了,回去休息吧。”
她分明是有不悅,但又不好反駁我的話,隻得告退了。
我帶著葭月入內,正巧見連翹出來,她一見我,臉上有了難得的笑:“娘娘來了,可巧了,皇上正醒著!”
我幾乎是跑著進去,宮女扶他坐起來,他抬眸瞧見了我,勉力一笑。
我焦急道:“別起來,你這是要去哪裏?”
他按住我的手,低聲道:“沒去哪裏。”
才說著,全公公自外頭回來,一麵道:“皇上,奏折都取來了。”他一眼又見我在,忙行了禮,這才將奏折呈上。
我伸手接過,全公公的臉色不佳,片刻,才道:“皇上,沈將軍也上了一本折子。”
我一愣,見殷聖鈞已接了全公公遞過去的折子,他才打開看了一眼,整張臉色都變了。我下意識地湊過去瞥了眼,心中震驚,沈又宸自請外調,他又要去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