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極力掩飾住顫抖:“秦皇到底想幹什麼?”
十三低下頭:“屬下從不揣度主子的心思。”他頓一頓,又道,“不過既然公主全都知曉了,屬下也是時候離開了。”
他說著,上前將茶盞擱下便轉身。
我急速看了眼茶杯,涼涼道:“你走不了的。”
他未回身,話語平淡道:“公主遣退了所有宮人,如今這寢殿內外隻你我二人,等公主叫了人來,屬下早就脫身了。”
我有些緊張地握緊了雙拳道:“你不除掉我嗎?殺了我,豈不是更沒有後顧之憂了?”
沒想到他竟道:“殿下要屬下保護公主,這是真的。所以無論如何,屬下也不會對公主出手。”
他說著,快步行至門口,卻在抬手握住精致雕花木門時,整個人猛地一晃,我見他有些慌張地扶住了木門,本能地回頭朝我看來,眼底泛著詫異。
我挽起臂紗,一步步朝他走去,一字一句道:“我既猜到你的身份,又怎會毫無防備與你獨處?我說過,你走不了的,除非,你告訴我秦皇到底留你在西楚做什麼?”
他的身體徐徐滑落下去,他吃力地扶住門框卻終究是徒勞。整個人都癱軟了,他的意識尚清醒:“屬下已告訴公主……”
“但你說的不是實話。”
我總共去過南秦三次,見過秦皇的次數也是寥寥無幾,但即便這樣我也知道,秦皇此人野心極大,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會有他的理由。十三是他的人,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把他放在西楚那麼長時間!
十三低笑道:“公主又怎知屬下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我被他問得一愣,記憶中,他總是很靦腆的樣子,似乎從未這樣與我說過話。
他又道:“你會告訴楚皇嗎?”
我毫不遲疑道:“會的。”
他的眼底淌過詫異,我已推開門喊了人來。雙喜瞥見十三倒在殿內,很是震驚,我無視他道:“去叫全公公來。”
全公公很快來了,我把情況簡單告訴他,他忙穩妥地叫了禁衛軍將人帶走。
我立於門口呆呆地望著,十三被五花大綁了才帶走,他走得遠了,還回頭直直地看我,明媚陽光下,他的臉色尤其的白。
“娘娘,大喜是犯了什麼錯嗎?”葭月跟在我身側忐忑地問。
我絞著手上的絲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妗兒死後我一直想找出殺害她的凶手,可如今凶手找到了,我卻不能替她報仇……
“娘娘。”葭月突然又低聲喚我,指著外頭道,“全公公又回來了!”
我抬眸望去,見全公公獨自一人折回,我有些驚訝地上前,他喘著氣道:“瞧奴才這腦子,皇上原本說一會要去將軍府接殿下,讓娘娘和皇上一起去,娘娘準備一下吧。”
我這才想起希兒的事,忙問:“皇上現下在哪裏?”
“正回乾承宮了,說換了衣裳就出宮去。奴才本是要來的,倒是不想娘娘先派了人來找奴才。”
我忍不住又問他:“今日沈將軍上朝了嗎?”
全公公搖頭道:“沒有,皇上準沈將軍告假了。奴才得先去了,娘娘快些準備吧。”
我應了,見他匆匆離開。
全公公沒有多說,想來沈宸的事他也已知曉了。
入內將繁瑣宮裝脫下,換了便捷的常服,出門時又瞧見桌上的茶盞,我遲疑了下,道:“把茶換了。”
幾個宮人忙爭先恐後上前去做,好像十三真的是犯了錯才讓人給拖走似的。
我沒有解釋,帶著葭月出了鳳儀宮。
葭月扶我上轎的時候,我不經意間看見佟貴妃帶著宮女站在遠處看著我,陽光有些刺眼,我微微眯了眼睛,直到葭月喚我一聲“娘娘”我才回過神來。徑直上轎,我忍不住一撇嘴,想來我回宮的事那些人都覺得不自在吧?
轎子起了,葭月擱著轎簾解釋道:“皇上怕宮裏其他主子打擾娘娘休息,這才特意囑咐了暫且不必來鳳儀宮請安的。”
我低頭撥弄著手上的紅瑪瑙戒指不說話,眼前擱了那麼多事,我也沒空去應付那些鶯鶯燕燕。
宮門口,早有馬車候著,葭月扶我下轎,一眼望去,見禦前侍衛都已整裝待發,看來殷聖鈞早來了。
全公公見我過去,忙上前來,低聲道:“娘娘,人已收押,事……奴才還未來得及說。皇上……心情不佳,一早上也不見他說幾句話。”
我踩著杌凳上了馬車,點頭道:“知道了。”
葭月替我掀起了錦簾,我低頭入內,見殷聖鈞的手中握著一把木雕的劍,他見我的目光詫異,便笑一笑道:“讓連翹準備的,哦,還有這盒點心,都是希兒喜歡的。”
我上前在他身側坐下,他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臉上的笑容淡了:“南秦的消息已到,說宸妃染了急症病逝,已追封了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