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哼,卻是挑眉道:“隻此一次。”
“不信!”鬼才信他!
他也不生氣,空出一手拆下我頭上的鳳冠,被他拆了一些,滿頭沉甸甸的感覺像是一下子得到了解脫。我微微動了動酸痛的脖子,他將手中握著的金步搖丟在地上,目光清炯地望著我,我被他看得一驚,以為他是要問我什麼,沒想到他竟道:“朕是皇帝,身邊少不得要有三宮六院,但朕希望你能明白一個道理,後宮與前朝從來都是密不可分的。”
我又不是傻子,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也更清楚兩年前那場宮變,無論是佟貴妃還是馮昭儀,她們母家都是在那次宮變中立過大功。他雖是皇帝,卻也要依靠這些力量。
遙想當年還在東陵皇宮時,我雖同六姐關係要好,母後與貴妃娘娘之間的關係卻並不似表麵上那樣和諧。我亦是知道,母後即便厭惡貴妃娘娘分走我父皇的寵愛,但卻也要看在貴妃娘家勢力的薄麵上,很多時候終歸是要手下留情的。
深吸一口氣,我含笑望著殷聖鈞道:“皇上在告訴我,於她們而言,這隻是一場感情欺詐嗎?”
三宮六院全都為這個男人爭得麵紅耳赤,誰曾想到最後不過是紅顏白骨,未得卿一絲真心,真是可悲!
他的麵色瞬間冷了,我也知道真話的確不那麼好聽。他的瞳眸緊鎖著我,片刻,才又開口道:“是,也不完全是。朕有朕的私心,她們也有她們的需要,那麼多嬪妃,也不見得人人的心都在朕的身上。”
這一番話,無疑令我心頭一震。
至高權力下,他的頭腦永遠那麼清晰,權力可以換來順從,卻未必能得到真心。
如此說來,他豈不是也很可憐?
他的氣息一矮,額角與我相抵,話語溫迷帶著一絲慶幸:“隻要你在朕身邊,朕就不會是孤家寡人。”
拽著他衣襟的手微微一顫,聞得他又道:“商枝,你會永遠在朕身邊嗎?”
永遠是有多遠?
是指他死的那一日嗎?
我心中冷笑,頷首輕闔了雙眸道:“會的。”
他驀然一笑,竟是那樣釋然,恍惚中,似感覺到他離得我越發近了……
下意識地逃離,我問他:“那皇上說的話也算數嗎?”
他的俊顏在燈輝照耀下顯得越發紅了,明澈眼眸睨視著我,卻是茫然道:“哪句話?”
記憶中,他的話語還清晰地在我耳邊回蕩,他說他是否對薛玉寧手下留情取決於我。
拽著他衣襟的手指越發地緊了,我鼓起勇氣道:“關於他的事。”
他看著我的目光刹那間冷了,直直地看我了片刻,才沉聲道:“誰讓你說這些話?”
我不答,隻問他:“算數嗎?”
他撫在我後頸的手驀地收緊,將我的臉托至他的麵前,居高臨下看著我道:“今晚什麼日子,你心裏還想著他?”
想起先前佟貴妃的話,加之眼前的殷聖鈞,我越發覺得他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難道……難道佟貴妃說的是真的?
我急急抓住他的手,咬牙道:“答應你的我會做到,那皇上做到了嗎?”
他不答,卻是反問我:“你不信朕?”
他也不見得真的相信我,否則為何把卷丹安插在我身邊?還有近日發生的那麼多事……放著眼前那麼多事實在,他要我怎麼信他?
他手上的力氣加大,話語犀利道:“你憑什麼不信朕!”
憑什麼?
麵對他憤怒失望的樣子,我不打算再遮掩了,挺直了脊背望著他道:“寶春堂一事你那麼快將它壓下,手段奇快,同沈將軍大婚那日瑤華公主失蹤的事處理得一模一樣。”聽我提及沈將軍大婚的事,他的眸子分明是一縮,我趁勢問他,“公主是真的失蹤了嗎?”
他的臉色鐵青,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生氣地推開他的手,站起來直麵他,一字一句道:“瑤華公主難道不是被你這個親哥哥藏匿起來了嗎?對待自己骨肉至親尚且能如此,更遑論對待一個外人!”
我整個人被他一把拖過去,聽他冰冷問:“誰告訴你的?”
這一問,便是承認了。
我突然害怕起來,薛玉寧真的早就落入他的手中……那他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