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裏的狼-距離你的距離有多遠

這個世界上總是存在著很奇怪的關係,距離很近,也距離很遠。

我和釋然生活在一個江南的小城,所謂小,可以如此來描述,我們除了釋然同學缺席的小學歲月之外,初中,高中,大學,工作,我們統統都沒有走出過這個小城。這裏的天,這裏的山,這裏的水,這裏的泥土,都是看著我一路成長,我從來沒有跨出過這裏,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走出去。甚至家鄉小巷裏穿梭的山輪車,都讓我溫暖,我想,這輩子就在這裏生活也挺好。

我一直很乖巧,學習也好,是老師們心中著重培育的好苗子。在某一種環境裏,我在心底也偷偷地驕傲,是小女生的虛榮心。那時候的學生是要求全麵發展的,我可以拿下學校裏諸多的競賽,卻始終對著作文榜望塵興歎。可是我知道,別人常常會討論一個人的作文,她叫釋然。她的作文本也會被語文老師帶到我們班的課堂上。甚至,她破了我們學校的記錄,在初二的期末考試中,她的作文是以滿分取勝。

其中一些東西也隻是道聽途說而已,我不知道其中的真實度。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確實以獨特的文筆博得大眾的喝彩。

那個時候我確是她的小小仰慕者。學校每隔一個星期會給每個班級教室後麵的黑板報打分,而她們班每一期的黑板報上麵都會有她的一篇作文,以此為特色。我知道每個班級出黑板報時間是星期三下午,於是我總是在星期三的晚上,乘上廁所的時間從教師宿舍跑到教學樓她的班級看她的文章。會有一睹為快的小小得意。

中學的時光很冗長,日子很暗淡,每天總有一頁一頁的單詞需要背誦,各門老師搶著占我們的自習時間。用老師家長的話來說,上了重點高中等於半隻腳踩進了大學的校門。所以,我們沒日沒夜地讀,課餘的時間都舍不得出去走走。有一天,教室外麵欄杆邊上一陣哄笑。很多人往外麵看,我突然看見釋然的影子,她的教室應該是在樓下的。上課了,我問同桌,我說,你們剛才男生幹嗎呢?他說,釋然啊,她竟然以為周圍的那些水稻田是草坪。我不禁也笑了。後來我才知道她在北方長大,見過的隻有麥穗和高粱,沒見過稻田。

總得來說,初中三年,我們同校同級,隻是我認識她,她不認識我。可是我很喜歡她,沒有由來的。也許是因為她的作文,但是,我知道這並不是主要的原因。我隻是對她很好奇,對的,好奇。

我因為中考失力,沒上一中,隻進了二中,一整個暑假都是茫茫然地度過。然而在二中報到的那天,我意外看見了釋然,於是妙不可言的笑容在我嘴邊滋生開來。我們依舊不是同班,但是可以常常看見她仍然是很開心的事情。

在二中,和釋然碰見時候,我可以感覺到她目光會稍作停留,我想她那時候也是覺得我很眼熟,或者知道我們是初中校友。在二中裏,文學社是釋然大展拳腳的地方,我常常可以在校刊上看見她的文字,也會聽到周邊討論她的細言細語。

我一向都寄托在老師家裏,那是完全一種蜜蜂關在火柴盒裏的日子。這是後來釋然說的,從此我便引用了她的論調。然而我以前從來也不會覺得這怎麼不好,或許一切都習慣了,父母常年累月在外地,我已經習慣了寄他人蘺下的生活。教室和教工宿舍兩點一線,是我六年中學生活的全部。

被壓抑久了,我也會常常靠在教室外麵的欄杆上望著天上的月亮發呆,我想知道,父母工作多年的是一個怎樣的城市,這個城市以外的世界,又是怎樣的天空。可是想歸想,我沒有時間,也沒有金錢可以讓我實現一個孩子對外麵世界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