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章(1 / 3)

趙撝謙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六

考古文集

別集類五

提要

臣等謹案考古文集明趙撝謙撰撝謙有六書今義已著録明詩綜引黃宗羲之言謂其詩集名考古銓事凡千首不傳於世今考焦竑國史經籍誌撝謙集已不著録黃虞稷千頃堂書目雖列其名而不著巻數則亦未見原本信乎其乆不傳也此本所錄詩僅十餘篇古文亦祇五十餘篇前有順治丁酉黃世春序稱其子孫式微已甚而能錄其遺集出沒於藏書之家殆天將藉是而彰考古雲雲葢其後人掇拾散亡重裒成帙者耳集後附遺言十六條又載其裔孫諸生頀上瓊州薑參政請複姓書及與浙中族姓劄數通葢撝謙沒後其幼子流寓海南依母族冒呉姓故頀請於薑而複之又撝謙所作造化經綸圖亦附於後編次頗無條理然傳刻先集者多因祖父以附子孫自宋元以來即徃徃以文集為家牒陋例相沿亦不自是編始矣撝謙以小學名家不甚以文章著此本又僅存殘剩未必得其精華而意度波瀾頗存古法究與鈔語錄者有別是則學有原本之故也

乾隆四十三年五月恭校上

總纂官

(臣)紀昀

(臣)陸錫熊

(臣)孫士毅

總校官

(臣)陸費墀

●欽定四庫全書

趙考古文集序

嗟乎士具材力學患不遇其時離羣獨處患莫能知之及夫時遇矣人知矣而猶終身不免困窮者其故何哉豈儒者固迂闊不可用抑一時人才之盛拔寘己多雖裒然有夙昔之學者亦狼藉而不惜也與將儒者之用有大有小有久有近幸不與草木同朽己為甚厚無以複加耶明興仁者之師討伐四出而權謀之士以智計見文章之士以簡冊見繁劇之才以吏能見朝收暮薦莫不極一時之選而吾姚趙子撝謙最後乃出然特以修正韻書召至一試旋出為中都典簿又未幾以為教諭海南卒死於官士以遇時為幸者固止於此哉觀趙子之學皆有原委非徒肆力占畢樸遫焉而己也即以韻書見取此正其獨得之學當令展盡底藴成一代不刋之書乃未見究竟此書而遂去是豈肯以所學徇人者耶設使考古欲大行所學吾不識人之能與否又當何如也厥後始有所謂六書本義又有聲音文字通此亦不見合而自存其所得耳非真欲以區區字學名世也然則時之負於考古與考古之負於時與吾終不得而知之也餘於太衝氏得其裔孫所録古文五十餘篇古今詩十餘篇借録而讀之要之與古作者何以異而猶未有表章者則其鄰於埋沒也亦幾矣然其孫式微已甚非果有文章之好而能録其遺集出沒於藏書之家意天將藉是而彰考古與考古之於海南士風丕變人稱為海南夫子則考古之所以不朽者有在而吾猶珍惜其遺文亦後學景仰文獻之懷自然如是者今餘有録本矣太衝氏可以舊本還其孫告以考古之不遇於朝猶能教行一方著述之不傳猶可以斯文得遇於來世之人也

順治十四年丁酉端陽後二日後學黃世春序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六

趙考古文集目録

別集類五

巻一

巻二

書後

墓誌

雜著

遺言

附錄

●欽定四庫全書

趙考古文集巻一

(明)趙撝謙

送常師赴天界寺序

善乎遊者譬若觀水夫水出於山石間而為川自川而距於江淮河漢然後放乎海非海之大不足以容江淮河漢之流非山石間泉而為川則又不足以成海之大故善觀水者自川至海皆有所合於心也是以鄒孟氏因原泉混混而明有本之旨宣尼在川上而發道體之本莊生托河伯海若而著愈逺愈大之辭今常師謂京城雄都謂天界巨刹宜有識道理懷徳業者遂趣裝而徃其歴會稽泝錢塘登虎丘渉湯泉而赴天界於所造詣益大猶觀水之為川距河而放於海乎脫常師徒事耳目之遊而不求夫合於心者則猶臨原泉而不探有本之旨見川逝而不悟道體之本循河至海而不知河海之所以為大也餘與常師內交久故於其行不可以不告也

贈醫者方彥明序

予竊自許有治世長材而鄙方技小道故於範希文不為良相則為良醫之語大慊於心剉誌幾十年而未得一少展洪武戊午秋來授四明方春齡家塾一日春齡為疾所持甚革家人舉驚駭遂往迎方彥明以治彥明良醫也以藥活人甚多至即投以藥不終朝而春齡之疾差予始知方技小道之大有功於世而得速行其誌也若此其甚文正之言豈欺我哉差後十日春齡為詩四韻和者若幹首將以為彥明謝而征予序之餘非能文者姑道其誌以獻於彥明倘矜其誌義能出肘後方以授我庶使我平日之誌於是而少展矣

贈眼科醫湯道人序

滎陽鄭斯舉餘友朝陽父之從弟也一旦遣其子滁過餘山中居請文以贈湯道人者餘不識道人何如人因以問滁曰道人善眼科醫凢有目病者不拘久近易劇求之輙與善藥期於必差然後已病旣差然後受人直察知其貧而不能具者則雖與不受其所服巾衣履杖悉如田舍翁飲食取充渴饑而己誇伐矜恤之態未嚐見其少形假遊遑暇則兀坐終日如斯而己隱其名而不欲聞於人故人不得而名之以其類有道者故鹹以道人稱之去年春我母氏李目病幾瞽百般請髙手醫皆不能療後得道人差卽思所以報贈之者皆不足以盡吾為母之心敢以子之文章為請餘不獲辭乃為之言曰道無內外學無大小藝無貴賤誠能內宜處巳而外足濟人雖聖賢之道亦不過是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範仲淹雲不為良相則為良醫然則醫豈小道小藝哉今道人精於醫之一科而能處已濟人若是豈非有道者乎世之致學攻藝者亦有之原其心意不在於富貴則在於幹譽釣名逞快其欲於一時何有若道人之能濟人而無外慕焉者是宜揚其名而激於時以勵風俗庻乎報答道人者非但一已之私而且有益於世也噫餘因是有所感矣世之妄行而蹈檻穽皆無目者也倘聞道人之風而作新則其術非惟可施於病目之病又可施於不病目之病矣夫然則道人濟人之誌約且大也生之伯父善知言者歸以餘文示之以為何如也

送胡信中複入太學詩序

吾邑胡信中氏篤誌卓犖人也由縣學而升太學由太學而出試正經界事旣克成緒而複入太學逾三年請於司業先生而歸覲其親禮畢即括衣服挾所讀書冊戒行就道欲速卒業吾黨之凢與交者惜其久不麵而會別又亟乃操執其袂市壺酒彘肩祖於江上亭鹹相率賦詩以道其行而屬餘為序予因舉觴而祝曰夫學以明理理以燭事今吾子以卓犖之資旣克篤誌於學理無不明出歴諸事施無不達此正聖賢知行兼進動靜合宜體用之道也吾子脫由是而盡其力謀厥終若始則何古人之不可企信中蹶然而作曰敢不藉佩若言以自勉遂書此為送行詩序

送石玉海之官合陽縣序

餘幼讀中庸輯録知石城先生有功於聖賢之學者也尚未知石城為何許人問諸師始知石城乃世家越之新昌竊計新昌於餘姚為同郡鄰邑而未及訪其居而求見夫舊物以識其子孫然又未知其所自今年秋餘以鄉貢赴天都適與玉海會於天官即之溫如玉而禮度甚詳問之乃石城先生之裔由國學出歴諸事而入是選扣之乃出其先世舊物以示然後盡知石氏所自為宋朝累世文章故家也私竊喜之未幾玉海任合陽縣丞將之官予乃崇肉載酒祖道白下河滸而告之曰子讀書旣能明夫理矣出歴諸事又能施諸用矣不明夫理而梏諸事則為冗雜不致其用而徒明其理則為空言事理無兼適儒者之道也由是而階以繼乃祖流風善政為聖朝大用蓋未可量也豈止丞而已哉餘旣喜識石城子孫又慶玉海由是而階故序以別

送彭士廉致仕還鄉序

道在天地間雖不逺人茍不知其所以致之之方則邈乎其弗能行也故聖人恐天下學者娓娓焉莫察乎其致道之方於是製之以禮使世之學者由禮而行則致乎道也庶乎其不難矣禮者所以節文乎人防鬬爭禁邪妄者也君臣而無禮則不能致治父子而無禮則不能慈孝夫婦而無禮則不能和順長幼而無禮則不能睦序朋友而無禮則不能規輔軍旅祭祀而無禮則不能肅威敬誠為弟子而不學禮則不能灑掃進退故禮儀威儀之三千三百為教最大孔子曰立於禮其不然乎彭君士廉汾河之善人君子也出仕於時累乗鶴而來司膳事於中京太學一旦以年老去歸田裏其於禮與諸生揖遜進退周旋其間習熟久矣裏中子弟聞君自太學致仕歸有必來謁而問俎豆之事聖人之道矣然道未易言也君必以禮告之告之以禮必有聞而行行則至於道也不逺矣若夫盤桓鬆菊之間笑傲風塵出鬥酒與裏中父老相慰勞供暮年之具則彭君處於胸中也稔矣有不待餘言也於其別故告之以禮雲

賀金正音詩巻序

夫男女天地之大義夫婦人倫之大端是以詩首關雎書欽媯汭易始乾坤春秋明適庶皆於斯道而致謹焉爾故古之議婚姻者必更相擇取所慕惟賢所求惟徳是以孔子妻其子以公冶長而妻其兄之子以南容桓氏妻少君以鮑宣孟徳耀之欲梁伯鸞郗道徽之選王逸少孔明之於黃承彥王適之於奚高此皆道相同氣相合而擇取圖修者然也及乎俗弛化易道昧人雖妻女者則慕瞬息之盛求婦者則挾一時之榮以資賄誇耀於人以為悅以貴富矜伐於世以相合賢徳之擇取則娓娓乎而莫之知也餘習誦講談聖經諸史百氏之論及乎此道者未嚐不慨然於流俗上虞金正音純然敦謹君子人也不趨聲利不趨榮貴年幾壯而未室鄰邑有賢行學古之張君與正音會一見而道同氣合遂以女妻之時之士大夫與正音善者聞其事莫不嘉張君之賢而賀正音之有室也讚美之辭鹹形篇什餘與正音尤善於其徃也亦複形諸言

送楊希賢序

自古豪賢達人譽揚當時名流後來者由其周於誌義而己周於誌攻藝則藝工任道則道通周於義出處則一途施事則皆當若伊阿衡之自畎畆傅說之自版築董仲舒之下帷不輟諸葛武侯之鞠躬盡力範仲淹之窮達一致是皆勵於誌而奮於義者也吾邑楊希賢徃嚐掉鞅京師不幸遭母喪奔歸其操履也多藝而益精處困而裕如任事而克當蓋周於誌義者也憶嚐與登龍泉絶頂閑覽江山興感今昔已而離坐白石上論道人物希賢四顧慨然曰吾邑毓秀亦如此雄麗自先旹人才何率皆不振如子陵世南當光武太宗果毅雄斷之君謙誠下賢之時乃退耕釣世南雖有五絶之稱我又嗛其不能大有所為而致君於堯舜域也所遭所得若二賢尚止於此他如虞翻黃昌或逢時不偶或才質下劣者複何言哉且丈夫以天生才於時旣克於學而慥慥其行不遇則韜光自怡遇則烈烈如伊傅耳餘時聽斯言心甚壯而多之今於其服闋將朝敢序於其行巻使百千裏外未知我希賢為何如人者庶於此而知其為周於誌義人也

送汪尚誌東遊詩序

登泰山者陵阜丘垤不足以稱其幽隱起伏觀東海者淵渚溪沼不足以方其深潛變怪是以豪放不覊之士往往鄰巷天下而溝渠江河遇知則握手放歌而極歡於雲霞峯島之間不遇則林棲野處而奮激悲嘯豈若齪齪者懷土於邑裏間哉友人汪君尚誌少敏於學博該經史而不喜字過尤善謳吟五七言長短詩嚐道金陵而探西北名山大地矣旣而不諧於俗子遂奔歸竄伏於四明林穀中猶以為東海之量我未邃契遂欲航舟徃返以擴其誌而發其憤懣結積者焉壬戌之春過餘山中居而以東逰告出交友送行詩章若幹首曰子亦有贈我者乎餘遂問以言曰子往東海其將如太公之儔而與時消息乎且將如安期羨門之屬而樂居蓬萊方丈乎抑將以覷日出聽風聲觀波濤浩汗蛟鼉出沒龍鯨變化星蟾暎印神歌鬼哭發為文章之湧躍竒壯者歟君曰我姑行我亦未知我所得所適何如耳請書若言為我所揮遂書以為送東遊詩序

贈澹齋詩序

佛者鐙揮室上人因王君士秀與餘善俾其持士大夫題其所謂澹齋者什而征餘序之餘三複什中所成之章皆當世名卿賢者其所詠歌莫非讚美上人能攻苦敷淡而泊於世利詞旨秀發信哉其可什也雖然論其極不過曰饑齧氷蘖身衣垢弊逃空寂甘幽獨也夫如是茍山林自可之士安於恬靜者亦皆能之而況上人有道雲乎哉餘則以為上人之所謂澹者得非味道之極歟嗚呼世方以榮利膏粱眩人耳目說人口體引人心誌不抑不止則淩奪之風起而澆漓蕩然矣今上人簞瓢木榻蕭然一室聽於無聲視於無形味其無味貴其不貴如浮雲之在太虛洞如廓如四大和而誌得泰宇定而光明斯時也雖奏鈞天之音陳錦綺玉帛於前不足以眩乎耳目醍醐熊掌不足以適乎口體祿以萬鍾榮以千駟不足以動乎心誌蓋人皆為上人不堪其處而上人方將樂其樂而極於嗜炙者又何其如之宜乎士大夫詠歌之而不一書也然吾聞詩之為道往往能使人感動興起使天理不泯人道好還又焉知夫不有觀感世變而思有以易之者吾於是重有感焉他日風俗移易去華靡而由質素貴淡泊而賤榮利取助聲詩未必不如什中之所雲也然則斯什也蓋有補於世教而可傳於人人豈與誇美於一時者比哉餘不到鄞東山水間逰久矣士秀倘遇上人於玉幾峯前談而有得請以餘言質之然乎否乎

龍丘稾序

男子初生射以桑弧蓬矢欲其誌四方也及其力學淬勵操行貞堅則待壯而行之其有懷抱利器不得少試而恒偃蹇於時者非自絶也蓋有命焉而不可強耳故孔子戹陳而不慍孟軻阻隔而歸天至若顏子之簞瓢原思之甕牖榮公之帶索袁安之臥雪陶潛之乞食雖罹蹇阸困苦然修名之士亙古不朽彼之阿權縱橫肆毒逞欲者奚啻蜉蝣之聚暮朝而已哉道所以卒歸於正也生字惟泉名本姓徐氏毅然男子大丈夫也少有誌於四方自謂功名可反掌取而為時所阻將北遊又有阻乃歎曰富貴命也其可致力者在我而已遂克誌於詩書而淑於鄉人逮國朝因薦者入覲又有阻不獲試對例受職出又歎曰珪瑜哀乎而莫知豈非命夫將抵任至中道疾革又歎曰吾死是豈非命夫遂絶其高第弟子潁川陳思得其之官紀行詩三百首其全稿在家者皆已散失間得一二合為巨帙而俾餘序之嗚呼以今之多士行不慕義而被文繡飫膏粱者觀之雖逞欲於一時然何異於蜉蝣之起滅哉龍丘生雖偃蹇不遇於時其可傳於後者則有在也世豈無賢者知所取舍哉履信之拳拳於編集而欲其傳豈不賢歟書雲人之有技若已有之詩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履信之謂也龍丘之詩文固不俟吾序而後傳特悼其不遇於時而又高履信之義於是乎書以序之

送吳仲庚詩序

廬江吳君仲庚以卓越之姿廣博之學獻藝天官而來司稅於餘姚民甚徳焉公暇則就徳行文藝之士講貫經籍明徹修己治人之道其誌不拘於小成其進善未可量也當其考職登朝士君子之惜其去者莫不悵然不忍其別若不形於詩詠則無以慰去留之心乃相與以仲庚曩昔訪谘徜徉名勝地分題若歴山為舜耕之所丹山赤水洞天為漢契升仙之地龍泉為方幹王安石題詠等處凢十名各為古律五韻以道其行且寓離別之情勉勵期頌之意蓋皆發於情而歸乎理義之正者也詩成授餘序之餘與仲庚情好尤篤敢如是言之

送趙中孚詩巻後序

凢古聖賢名士英傑俊良之輩聞於天下後世者皆誌之所誌者也故孔子曰吾十有五而誌於學孟子曰尚誌孔孟而上三代盛時斯道大明著於六經卓卓然固不待言夷考孔孟而下如荀況司馬遷楊雄班固陳壽韓愈柳宗元歐陽修蘇軾之誌於文韓信衛青班超鄧禹諸葛武侯李績郭子儀張浚之誌於武董仲舒管寜陶淵明司馬光周程邵朱之誌於道龔遂黃覇房杜韓富之誌於平治蘇武楊彪王導顏真卿文天祥之誌於忠江革茅容王祥朱壽昌之誌於孝枚乗曹植王粲謝靈運杜甫李白之誌於詩程邈王次仲史遊蔡邕鍾繇王逸少歐虞褚李之誌於書皆極其至而沉潛篤樂者故其名華於後歴千萬代而不漫也下而至於卜筮醫數伎術奕射之流雖不能若聖賢英俊之久逺顯赫而其所存亦異於庸眾人禽獸草木之隨滅者由其心之所在造其閫奧咀其膚髓而不以勞苦為辭者也宗人趙中孚有誌士也其卒業於寏庠也薺鹽苦淡而不易事其親也勤勞色養而不怠困苦頓弊誌於道於孝於詩文者固已足征今因薦者而登天朝則於忠於平治之道必能更加其誌不失望於所交與於其行凢在等夷皆賦詩為規或頌其旣序之矣餘複道其誌之大者於末簡蓋亦以其已然者為中孚頌複期其未然者為中孚規欲中孚之必至於古聖賢名士英傑俊良而後已也中孚其勿以餘言為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