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為難的一切。隻有如錦,他要千倍萬倍的寵他愛他,他是他的如錦,那世間唯一的他!

“對不起,靜池,對不起~我愛你,隻愛你……你聽到了嗎?從今再不要孩子,一個都不要了,隻要你好好的……”皇帝的淚水沿著厲如錦的頸脖流下,奮力掙紮的厲如錦卻一個字也聽不見,他喃喃喊著永嘉的字,仿佛那樣就有無限的力量。

厲如錦痛到了極致,這是他生命中最長的一夜。他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個兒子,第二個胎兒頑固的掙紮讓他徘徊於生與死之間。

終於,滿身是血的嬰孩從厲如錦腿間滑出。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聽到永嘉撕心裂肺地喊“靜池”。真好,靜池……月明,以後你一直一直這樣喊我吧,如果,我還能醒來……

永嘉六年十月二十八,武淩城迎來了帝後大婚後的第二次盛大婚典。文清侯府和國公府的聯姻,氣派非凡。

半城紅妝,上皇證婚。寶馬香車,金玉滿堂。一雙紅裝璧人相攜相望,宛若天降。

成化含笑看著新人禮成,拜謝,二十多年前那場皇都花嫁似乎曆曆在目。他看向程北亭和賀念卿,繁華落盡,恩怨隨風,曆經半世滄桑的三人,眼中卻有那年由原縱馬的清醇。

隻是喜宴過後,成化匆匆從側門離去。

坐在暖轎中,他疲憊地捏捏額角:“皇後救回來了麼?”

李實貼著轎簾一路小跑,跟著說:“血已止住了,隻是人沒醒,今上一步不離地守著呢。”

“還是要當心些,朕這就去看看。說先前生下來的是皇嗣,怎麼回事?”

李實沉默,還是道:“說來也奇,卓太醫診脈一直沒診出是雙胎。那皇嗣,一出生就是沒氣息的。倒是後來生下的公主,強健許多。”

成化一歎:“萬般皆是命!皇嗣之事,往後不要再提了。”

李實想到皇後發狂那一段,想來還是決定沉默。

“驪兒,朕來看看如錦。”血腥氣還未完全散盡,屋內地龍燒得很熱,饒是成化胃寒都覺得有些悶熱。

永嘉呆呆起身,扶過成化:“靜池還睡著,失血太多,得幾日才緩得過來。”

厲如錦已經被梳洗得眉目清楚,曾經豐潤的麵頰眼下脆弱得像張紙。

成化有些惻然,居然伸手握住厲如錦冰涼的手心。“才七個多月就生了,他身體必然虧損得厲害,往後更要細心照顧。”

“父皇,靜池可能沒法再生育了。”

成化卻不朝他話說:“那個福薄的孩子往後不要在他跟前提了,那種痛朕受過,撕心裂肺的。”

“東宮麼?朕打算擇日追封。”

成化抬頭,低呼:“驪兒要追封那個孩子為東宮?”

永嘉卻落下淚來:“有何不可?那是兒臣和靜池的第一個兒子!”也是唯一一個。

成化點點頭,好好看了眼自己的兒子,南華的皇帝。“也好,諡號就叫孝敏罷。”

“公主的名字,兒臣可以自己取麼?”

“你是公主的父皇,自然可以。”

“蕭頤,為君解頤,讓他父後多點歡顏。”

成化想到什麼,斟酌開口:“卓卿打算怎麼安置?”

永嘉輕歎:“他自請死罪,診不出東宮的脈息卻怪不到他。有些胎兒天生異數,沒有胎息。兒臣在《南華誌》中讀到過的,兒臣還不至於昏聵到不明是非的地步。況且靜池娩下阿頤後出血不止,也是他救下的。算是將功補過吧,隻是看到他未免讓兒臣想起東宮,還是讓卓醫正告病還鄉罷。”

成化唏噓不已,卓逸然畢竟為皇室效忠了一輩子:“罷了,驪兒你自去安排。朕,去看看公主。”

厲如錦吃力地睜開雙眼,模糊的視線中隻有一道朦朧的身影。

“靜池,你醒了?”永嘉用從未有過的嘶啞聲音問道。

皇帝的麵容漸漸清晰,滿眼血絲,下巴青了一片,眼眶黧黑黧黑的,頭發也散亂不堪。那手包著藥紗,卻捧著自己的。

這樣狼狽的永嘉,就這樣對著他一直流淚。

“你叫我什麼?”厲如錦的聲音更是啞到隻有氣聲,但永嘉卻聽得分明。

他吸吸鼻子,又叫了聲:“靜池~”

厲如錦笑了,笑得咳起來,神情又鮮活了些:“不生我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