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下話裏也不自稱‘本汗’,語氣裏也沒有任何生疏之意,倒像是和極熟悉親近的人說話一般,寧櫟黎坐在屏風後,半晌,才慢慢開口道:“可汗客氣了,本宮一路自有多人服侍,並沒有受到什麼委屈。”
冒赤突瞧著那屏風上的清雅側影,口氣也不禁更溫厚了些,“元蒙風光不同於中原,你日後定然是會喜歡的。”
寧櫟黎隻覺嘴裏發苦,良久,才攥起了袖中的雙手,一字一字地問道:“。。。為什麼,是我?”
冒赤突扯開唇角,臉上的笑意就像是草原上金黃的陽光,“為什麼是你?因為我看上了你,喜歡你,所以就要跟皇帝討了你來,娶你做我的可敦,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屏風上的人影似是顫了一顫,冒赤突不覺微笑,朗聲繼續道:“我們草原兒女和你們漢人不一樣,沒有你們那些規矩,我既然心裏歡喜你,自然就要說出來,向皇帝把你要到手。”
他臉上的神色微微柔和起來:“那天晚上我瞧見你,就知道一定是長生天把你送到我麵前,你以後會是我的妻子,會給我生兒育女。。。草原上的雄鷹身旁也需要鳥兒的陪伴,你就是長生天賜給我的美麗雲雀!”
這樣毫無遮攔的言語讓寧櫟黎的手絞緊了絹子,她是聰慧的,不是聽不出這個豪獷男子話中的情意,心中一沉,卻也隻當作不解,慢慢鬆了手裏的絹帕,長睫微垂。“。。。本宮有些累了,可汗請回罷。”
冒赤突知道她一個嬌弱女子不得已遠離故土,嫁與自己這樣一個隻見過一回的陌生男人,心中定然是悲切哀痛得很,因此也毫不在意她的冷淡,隻溫和了聲音,說道:“我知道你離了中原,心裏自然難受得緊。。。不如去請你大哥過來,你們兄妹兩個說說話,也好排遣些煩悶。”
寧櫟黎手上一顫,不由得握緊了絹帕,片刻之後,才道:“。。。本宮自有主張。。。請可汗回去罷。”
冒赤突聽著她清淩淩的聲音,不禁揚一揚濃眉,麵上帶笑,出了大帳。
寧櫟黎又枯坐了一時,半晌,才叫人進到帳中,將屏風收起,又吩咐道:“。。。去請太子爺過來。”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向晚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寧櫟黎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惴惴,袖中雙手緊攥,極力壓抑著聲音中的顫唞,施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帳中其他人已經退下,唯聞一卷珠簾悠悠蕩蕩,互相撞出幾絲輕響。,葉孤城正過身來,道:“。。。不必多禮。”^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帳外是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鵝毛一樣的雪片飛舞著呼嘯,尤襯得大帳內的燭光溫暖而柔和,燈光中的人,也朦朧輕綣得就仿佛像是身處在夢境當中一般。
寧櫟黎心下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是那年冬天,她第一次跟著母親入宮,那時她才及笈後不久,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手裏拿著一卷書,正斜倚著漆柱,坐在環廊中的玉欄之上,身邊,開著一叢紅梅。
然後,她就看見了他。
而如今,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將一縷情絲牽在這個人身上的,明明是心中時時刻刻地想要見到他,而一旦見了,卻又將滿腔的話說不出口了。。。她宮裏總備著他喜歡喝的茶,喜歡吃的糕點果品,他的口味愛好她都漸漸摸得一清二楚,以便每一次見到他時,都能夠準備得讓他覺得舒適與合意。。。在以往的每一天,她都會在心裏暗暗祈望著可以常常看見他的身影,但如今,她卻很快就要,永遠也見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