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聽了,就彎腰除去靴子,躺到了葉孤城的身旁。葉孤城將被子替他蓋嚴,兩人靠在一處靜靜歇著,間或說上幾句話。

葉孤城同手指纏繞上一縷對方的頭發,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道:“等這次元蒙使團離京之後,也就到了年關。。。今年家中四個人都在,玄兒也大了,應該是比往年要熱鬧一些。”

西門吹雪輕輕攬著他筆直的腰身,隨口問道:“。。。元蒙此次,果真是要聯姻?”

葉孤城聽到他這樣問,不由得眉峰就微凝了一瞬,閃過一絲異樣的弧度,沉吟了片刻,才說道:“今天朝會上倒並沒有人提起這個,隻是下朝後父親留我單獨議事,說是冒赤突昨日在與他商談元蒙一事之際,確實曾提出求親這一樁。。。隻是有些奇怪,他並沒有要求公主配嫁,而是指明要長公主之女作為元蒙新任的正室可敦。。。”

西門吹雪用拇指撫著男子的眉骨,淡淡嗯了一聲,葉孤城想起前日晚間的宴會上,那人遙遙投在他身上的視線,完全按照他的喜好的精心妝扮,心中一時間,不禁有些感觸難言。

那樣的一縷牽牽念念的情思,他不是不知道的。。。

最難消受美人恩。他並非是真正硬心冷肺的男子,‘蓬島還須結伴遊,一身難上碧岩頭’。。。那人的心意他不是不懂,也決非厭棄,隻不過,纏在他心底的那一道繞指柔,不是她。

這世間有些東西,一生隻能給一次,他已經在多年前就把它交進了身旁的這個人,並且再不會讓其他人碰觸到,和這個男人分享。

他命裏牽著的那條紅線,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係在了名為‘西門吹雪’的男人手上。。。

也許是察覺到了枕邊人的細微變化,西門吹雪伸手把男人往懷裏攬了攬,掌心輕撫著對方筆直的脊背,溫聲低語道:“。。。葉,困了”

葉孤城凝視著對方渾然不覺的麵容,然後便微微彎起雙♪唇,道:“確是有一些。。。”西門吹雪聞言,就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吻了吻,低低道:“那就睡罷。。。我在這裏陪你。”

鼻端,一絲一縷俱是他身上獨有的氣息。。。葉孤城合上雙目,慢慢道:“。。。好。”

--他的一生中見過很多桃花,可手中,卻終究隻折下了這一枝冷梅。也許園子裏其它的花兒確實開得很好,但他卻並不想當真去欣賞,去攀折,去嗅那上麵的花香,做那賞花人,而掌心裏的這枝梅,也不必知道。。。

靳鞅宮。

溫玉製成的棋子被輕輕放在棋盤上,發出一點細微的聲響。

長公主看了看那黑色棋子落下的位置,含笑說道:“皇兄好算計,這麼一來二去的,就把臣妹騙進觳裏去了。”

明黃色的衣料間龍紋遍繡,由於是摻了金絲絞纏在裏麵的緣故,因此顯得格外晃刺人眼。景帝看著棋盤上的走勢,一時間沒有應聲,片刻之後,忽然淡淡開口道:“昨日,冒赤突向朕請求,要迎娶櫟黎,做為元蒙可敦。”

長公主已從玉盒裏取了一枚白子,正往棋盤上放落,聞言,隻聽‘啪’地一聲,手上一顫,溫玉打磨做成的棋子被敲落在棋盤間,竟是生生地,折斷成了兩瓣。

檀香在香爐裏緩緩燃燒著,殿中靜得不聞一聲響動,半晌,才聽見景帝的聲音慢慢響起,打破了大殿裏的死寂。“。。。你當年心儀太醫院醫正李煦溫之際,父皇下旨將你嫁入寧家,用以拉攏世族,你向朕哭求,朕卻沒有幫你說過一句話,致使你年少失夫,孤苦多年,如今,又要你的獨養女兒櫟黎。。。昌懿,總是朕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