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拾妥當之後,兩人便一同出了房門,去前廳用早膳。

偌大的廳中極靜,不聞一點聲響。

花玉辰一麵喝著粥,一麵偶爾偷眼打量著坐在上首,麵色冷峻的白衣人。他雖年紀尚小,並不清楚為何兩個男子也能在一處,卻也知道眼下這個人已與陸小鳳和自家七叔完全不同,不僅僅隻是師父的好友了……

那人穿著一襲白衣,麵容冷肅,神情孤傲冰寒,即使隻是在那裏靜坐著用飯,也能感覺到四周隱約浮著的一絲涼意……花玉辰一邊咬著湯包,一邊又看向對方身旁的男人,同樣也是一身白衣,闊袖長裾,發束玉冠,和那個人坐在一起,就給人一種仿佛再相合不過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麼,有這樣一個師娘,好象也沒什麼不好--

……‘師娘’?花玉辰反應過來,被這個突然湧上的念頭唬了一跳,一口蟹黃湯包當時便噎在喉嚨裏,他趕忙喝了些白粥,這才總算壓了下去……

碧清的水麵映出一線白影,淩厲的劍氣劃過,水縱丈餘,雪白的衣裾就在水幕間揚起。

一聲清悅如罄的劍鳴倏響,音猶未絕,白衣男子卻已然提劍立於岸上,既而反手收劍,朝著不遠處一間屋子走去。

室中四下皆白,一色玩器也無,隻有一張極大的紫檀木坐榻置於房間中央。葉孤城正自閉目打坐運氣,西門吹雪走近,靜靜看男人合眸盤膝端坐,雙手平放在腿上關節處,眉間攏著一層沉寂,容色清鐫疏朗。他凝視片刻,漆黑的眸底漸漸染上一絲溫融,既而在一旁坐了,亦且靜自調息。

過得一時,西門吹雪似是忽發覺到什麼,眉心微動,雙眼倏然睜開,就向身邊看去。

但見身旁葉孤城劍眉緊凝,額際泌汗,麵上神色有異,原本置於腿上的雙手,手背處已微微浮現出凸起的脈絡。西門吹雪清楚地覺察到對方氣息已有不穩的跡象,眼底沉了沉,忽伸手輕緩地搭上他背心要穴,小心地輸入一絲內力,仔細探察。

葉孤城此時正極力壓製住不受控製浮動起來的內息。武學之境,天賦固然重要,後天苦修亦不可少,但似他這般境界,若想再稍有進益,其中有三成,便要靠那機緣。眼下葉孤城隻覺四周每一分,每一毫動靜都清晰猶如置於耳畔,精氣神質,皆似隱隱有所提升,但隨之而來的,便是體內的真氣在周身經脈中一道道散開,洶湧澎湃至極,一路衝向奇經,一路流走八脈,不受控製地四處亂撞,不僅激得全身痛楚難當,亦且有重新退回原本境界的征兆。葉孤城凝眉忍耐,強行運氣收束,將一股股散亂的真氣逼於泥丸宮中,暫且勉強壓住,然後盡力將混亂的真氣歸回經脈,以求突破。

正心神凝集間,隻覺一股極寒的內力被緩緩由後背送入丹田,熟悉的內息讓葉孤城沒有任何抗拒,立時靜息凝神,配合著這一股力道調整,讓兩路真氣彙聚一處,在體內慢慢遊轉。

不知過了多久,長長的劍眉終於逐漸舒開,凝定心神,運力察視一番經脈,既而一股難言的輕快通暢之感便一點一滴地延展到四肢百骸。雖仍合著眼,但方圓百尺內飛花落葉,俱已逃不過耳間……

狹長的眸緩緩啟開。葉孤城微斂雙目,轉身看向背後的男子。

漆黑的發絲緊貼在汗濕的兩頰,額上密密滲出汗水,沿著麵部冷硬的線條直流入頸間,一身白衣,已然盡皆濕透。葉孤城一手扶住男人肩臂,一麵去探他脈門,隻見他氣海中十去九空,便知對方眼下,已是內力耗損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