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甫一出口,尚未及楚凇揚反應,突然就聽兩隻鳥倏鳴一聲,自樹上飛起。二人一驚,抬首向上看去,但見高高的樹梢之上,一襲白影,迎風而立。

葉孤城麵無表情,從樹頂飛身落地。他方才驟然聽到崔邵那一番言語,乍異之下,不由得手上微動,驚起了回巢的大鳥。眼下既已如此,於是也索性現身,袍袖一拂,就要離去。

楚凇揚乍逢這般突變,臉上神情瞬時變幻無已。他的手亦開始顫唞起來,素日裏的從容有序早已不知到了哪裏,隻覺自己在麵前這人眼中已成了甚麼汙穢的所在,內心深處最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被刹那間暴露在男人眼前,一時之間,竟是不能夠言語……⊙思⊙兔⊙網⊙

一旁崔邵亦不知要如何反應。眼前男人的出現實是突兀,然而他一驚之下,便已猜出了此人身份:這等氣勢風采,天下間除卻白雲城主,又有何人可及?好友為這般人物顛倒,卻也難免……然而這男子是何等人,眼下如此情境,可怎生是好?

眼見葉孤城轉身欲走,忽聽有人啞聲道:“城主且慢!”就見楚凇揚麵色發白,自原地上前幾步,澀聲低低道:“今日在下心中妄念既被城主撞破,不如便索性,把一通心思說出來,也不枉這一番!”

他僵立片刻,終於緩緩道:“楚凇揚自於南海初見城主之時,心下便有了這妄想……城主何等人,在下自知有此綺念,萬屬癡妄,可這數日來翻覆,卻實是斬斷不得這愚念……”他突然近前幾步,月光之下,但見臉色蒼白如紙:“楚凇揚萬萬不敢有甚麼瀆染不赦的念頭,隻妄願自薦枕席,為侍為孌,服侍城主罷了!”

旁邊崔邵聽了這話,也不由得麵色微變。但凡男子,龍陽之事倒也並非如何,可這隻指居於人上的一方而言,屈身人下的,向來遭人指點不齒。如今楚凇揚卻為親近男人,不惜求辱,甘願自薦雌伏……

楚凇揚說完這話,臉色又白了幾分,隻一雙眼睛定定看著男人峻拔的背影。良久,低冽的聲音響起,而那人,卻並未回過身來:“今夜之事,我隻作未曾有過,你且好自為之。”話畢,白影一閃,已自不見。

楚凇揚神色頹然,身子都似已在微微顫唞。崔邵上至近前,卻聽他失笑澀然道:“我妄自癡想,不過是存了萬一的指望,可他卻連厭我惡我都不屑……”

崔邵見他如此,欲要寬慰他幾句,卻也什麼話都說不上來。半晌,隻歎道:“你又何必……”

楚凇揚搖頭,定一定神,忽慢慢道:“崔邵,當初,我不該去南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往事

沐浴,齋戒,熏香。

葉孤城坐在床沿,長劍靜靜橫在膝上,用一塊雪白的綢帕覆在上麵,細細擦拭著劍身。

西門吹雪一絲不苟地將從內至外的新衣穿戴整齊,漆黑的發全部束於身後,用一條白絛結住,底腳綴著兩顆黑色曜石。

袖中露出的雙手穩定,幹燥,脊背挺得筆直,桌上,放著一柄古式的烏鞘長劍。

“此時,你的心,可靜?”葉孤城並未抬頭,隻專注於擦拭手中的劍身,淡淡問道。

西門吹雪拿起桌上的劍,穩穩應道:“是。”

葉孤城不再說話,一雙長眸攏在一對同樣弧度的眉下,將擦得發亮的長劍反手回鞘。

西門吹雪眼光掠過男人,神情略略鬆融,卻也不再言語,提劍便出了房門。

眼前是一片碧色的圓湖,四下裏錯落著種了些花樹,湖水在日光之下,泛著點點粼色,清風徐來,水波潺潺,倒也頗讓人生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