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不能相信,昨夜情熱交纏在一起的,就是平時冷冽寒漠的兩人。
--如此纏綿,激熱,灼燒……
西門吹雪走至樹下,亦坐在涼滑的席麵之上,並不發一言,隻拿了劍靜靜擦拭,偶爾側首打量一下`身旁的人,麵上雖仍如往常一般毫無波瀾,眸底卻隱隱浮著絲和暖意味。
一陣風過,帶起男人臉頰兩側垂下的兩縷黑發,輕輕拂在了西門吹雪麵上,同時帶動著頭頂垂落的珠串互相碰撞,發出輕微的脆響。西門吹雪方伸手撚住那幾縷發絲放回原處,就正對上了一雙眼梢微揚的伏犀峻目。
葉孤城軒鐫的臉龐上隱約蘊著抹鬆融:“如此天氣,應是吹那《十裏平湖》,方是應景。”
峻冽的麵容幾不可察地露出一絲可以稱之為笑意的神情。西門吹雪略一應道:“此時此景,首推《離思》為佳。”
葉孤城何等通透睿明,立時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由得麵上浮出絲縷淡淡的平和,卻也並不說些什麼,隻將目光轉到西門吹雪腰間的玉簫上,既而道:“這是我平日所用,你可使得慣。”
西門吹雪眼中現出一抹薄薄的笑意,將拭淨的長劍收回鞘中,抽出玉簫,以指摩著冽潤的玉質表麵:“物似其主,有何不慣。”
葉孤城微一揚眉,淡哂不語,隨手拿起身旁擱著的一把通體雪白,凝若冷霜的精鏤長劍,自席上起身,一邊道:“今日難得雲疏氣清。西門,可願與我一同海上垂釣。”
西門吹雪略略有些意外,然而仍是應道:“自然。”
葉孤城眼角微彎,仿佛就是在笑了:“你釣過魚?”
“不曾。”西門吹雪亦且起身,“但可以一試。”
葉孤城忽然就真正笑了一下,深沉清冷的眼眸中浮起一點愉快的意味:“倘若有所收獲,今日晚膳,便吃你釣來的魚。”
[ 注:《離思》--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南海的波光氤氳在蔚藍的晴空下,天與地之間,仿佛唯餘無盡茫闊的水麵。
一船兩人,橫海而泊。
艙內放有清水幹糧等物品,船不很大,然而駕駛便捷的同時,又足夠穩實潔淨,完全是為出海垂釣,或遊覽海麵風光所造。
西門吹雪負手立在船邊,看著瀾光粼粼的水麵,腳旁,是兩隻素色的坐墊。
一道細微的風聲自身後劃來。西門吹雪右手略抬,一揮一收之間,一根青色的釣竿便已然被他接在掌中。
西門吹雪轉身向後看去。就見葉孤城脫了外麵的長衫,隻著內中的白色縐紡便褂,衣袖褲角皆已挽起,赤足踏了雙楠木拖屐,手中執著根與他同樣的釣竿,穩穩朝這邊走來。
“此處經常有魚群經過,今日應會收獲不小。”葉孤城近前在軟墊上坐下,一手從旁邊的小盒內取了魚餌掛上,然後朝前輕輕一甩,將線鉤拋入了海中。西門吹雪一撩衣擺,坐在了他的身邊,學著他的手法上了餌,亦將魚鉤沉進了水底。
“不可運力,手上放鬆下來。”葉孤城一邊用眼角餘光注意著水麵浮漂,一邊糾正平生第一次垂釣的人明顯不夠自然的動作。西門吹雪聞言,便緩緩卸去了力道,隻用上普通的手勁來持住魚竿。葉孤城點頭:“就像這般等上一陣--”突覺掌中一沉,立時止了話語,腕間一抖一揚,隻聽‘潑滋’一聲,一條銀影破水而出,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弧線,直直朝船上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