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媽,你看他現在當了個小官兒,見天滿臉都是國事,至於嗎?要是再往高了升,還不得累死幾口子人呀?"英子也心疼丈夫。
聽兩個跟自己最親近的女人這樣說,楊元朝感到很溫暖,於是便把分房子和準備把房子送給楊守信住,卻又一時找不著一個充足理由的憂慮講了。
母親在感激兒子對自己有一份孝心的同時,又舍不得把房子白送給別人住,但由於楊守信在場,一時不便說什麼,隻好把臉繃著,做給小字輩兒看。
英子了解丈夫,忙勸婆婆:"媽,這種事,您別管,相信他自有道理。總之,他總想把事情做圓滿,各方麵都照顧到,是好事兒。"
"那就好。不過,凡事一定得考慮周全,不能腦子一熱,就什麼都不顧了。"趙文剛一邊點頭應景,一邊話裏有話地提醒兒子。
楊元朝知道母親的心思,就是不想把房子白白讓給別人。不過,他認為,老人的想法沒錯,就是不了解自己,於是不想找不痛快,省得惹母親不高興,便不搭母親的話茬兒,繼續想自己的心事,該如何巧妙地安置好這套房子做到皆大歡喜。
可直到晚飯結束時,仍沒任何結果。
按照老規矩,飯後楊守信開著"奧迪"車回家去了,明日一早再來接楊元朝上班。
見楊守信走了,趙文剛這才把話挑明,嚴肅地叮囑兒子,房子畢竟不是小事,輕易就送給別人住,未免也太大方了。
"媽,我已經大了,自己的事能自己做主,希望您不要幹涉我的內政好嗎?"楊元朝雖然不滿意母親的心思,整個鼠目寸光,肥水不流外人田,但畢竟礙著長幼有別的情麵,軟中帶硬地說。
"哎,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呀,別把好心當成驢肝肺,不知好歹。"母親急了,說話也夠嗆人,"有一套房子放在那兒,什麼時候都不用擔心求別人。還有,你也應該把眼光放遠點兒,說不好聽的話,咱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是組織上給你爸的待遇,我作為遺屬,活一天還能享受一天。假如,我一旦不在了呢?就得交出去,到時候,你和英子,還有悅悅,咋辦?上哪去住?一家三口,還想露宿街頭是怎麼的?"
楊元朝見母親急了,又素來不敢跟長輩頂嘴,隻好後退一步:"媽,瞧您說的,咋不想點兒好的呢?我知道,你們家族都長壽,您就別嚇唬我了,我可承受不起。"
當媽的也覺著剛才的話過了,便多少緩和了口氣:"我不是幹涉你對朋友好,可講義氣也得有個限度,不能沒邊沒沿兒,彼此不分,那會吃虧的。常言道,朋友不能離得太近,君子之交才能長久。"
對此,楊元朝不同意:"那也說不定。老話還有'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呢!還有桃園三結義、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呢,以及兩肋插刀、肝膽相照呢。"
"那呀,都是說書人空口白牙說的,是理想主義,和現實差著十萬八千裏呢。"
"反正您不懂,就不要幹涉我的事了,我自有道理。"
母子倆難得地吵吵起來,一時劍拔弩張,針尖對麥芒,氣勢迫人。
英子趕緊相勸,先是小的,後是老的:"元朝,甭管你有多少道理,也不能跟媽頂嘴,你還有沒有點兒規矩啦?這可不是你的一貫作風!再說,媽這也是為了咱好。媽,咱別理他,今兒他恐怕是吃了嗆藥,犯渾,連一句好話都聽不出來?咱們走,我陪您到您的房間聊天兒去,眼不見為淨,省得好心當成驢肝肺,不知好歹。"
一邊勸著,英子一邊把婆婆連哄帶拉地推走了,回頭衝丈夫直眨眼。
楊元朝雖然心裏不痛快,埋怨母親不能理解自己,但看著老人坐在輪椅車裏那副蒼老衰竭的樣子,不免感到心疼,又一時覺著挺對不起老人,幹嘛要惹她生氣呀?整個得不償失!不禁歎了口氣,轉身回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