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手示意安靜,接茬兒問吳小弟:“你們的賭博方式是什麼?搓麻還是打撲克或是推牌九?”
吳小弟羞愧地搖搖頭:“都不是,他們喜歡打……”
“等等,讓我猜猜。”楊元朝連忙舉手打斷吳小弟,然後,竟然樂了,“他們一準兒是打‘分兒耗子’,對不對?”
眾人均沒聽明白。
“啥叫‘分兒耗子’?”陳童代表大家夥問。
顯然,吳小弟的表情已經證實了楊元朝的猜測沒錯,這被人耍弄、欠了一屁股糊塗債的粗人總算露出了笑容,但卻是羞愧和難堪交織在一起的笑容。
楊元朝胸有成竹地解釋:“這是北京的通俗說法,用香港人的話叫‘梭哈’,就是‘五張牌’。賭博開始時,隻扣下第一張,以後每發一張牌,都必須亮著,隨著發牌的推移,價碼也便增加,一般沒小打小鬧,均是豪賭,一擲千金,輸錢和欠債的,傾家蕩產甚至跳樓,或是斷胳膊斷手,均是平常事。小弟,我說的沒錯吧?”
吳小弟點點頭,再次羞愧地把大腦袋低埋下去,看意思,就情等著哥兒幾個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了。
眾人方才領悟,均不禁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楊元朝繼續興致勃勃地白話兒:“兄弟,你是真不應該玩牌,咱以往不是早說過了嗎,打牌賭博隻能傷感情,也不是搞事業的人應該追求的東西,那是腐蝕人靈魂的毒藥的藥引子,一旦迷戀上,跟跳進火坑差不多少,再想要脫身都難,整個萬劫不複!唉,有些人呐,就是不能有錢,一旦有了,總得鬧出點兒新鮮事兒來。”
吳小弟又抬起頭,撈救命稻草似的央求一幹朋友:“哥兒幾個,兄弟這回算是栽了,如果你們不搭把手救我,我也隻有自認倒黴了。可就是傾家蕩產,我也還不起呀!”
見他那副熊樣兒,楊元朝既心疼,又覺著可樂,同時認為吳小弟還有保留,便笑著說:“小弟,你是不是還有沒說完的?不然,你幹嘛要躲著不敢見人呀?要說打架,小超他們可不是你的個兒,向你追債的,肯定不是他們這幫人!”
“已經說了,就應該完全徹底,你還想留著孵雞下蛋呀?趁早交代幹淨,否則誰都不會幫你!”李小嵐又把眼睛瞪起來,看樣子馬上就要大光其火了。
吳小弟嚇得連忙說:“他們認識東郊的‘冬子’一夥人,那是一幫特橫兒的東北人,專門負責幫忙追債,然後提成。”
“怨不得呢!”至此,楊元朝完全明白了,明白了為何一向打架渾不吝的吳小弟居然也有害怕的時候,東躲西藏,不敢露麵。
接下來,就完全屬於楊元朝的職份和說話的空間了:“大約,你們也多少風聞過,‘冬子’一夥人是內遷國防廠礦的子弟,基本上是東北人,平時沒少作奸犯科,也沒少幹違法犯罪的勾當,打家劫舍,橫行街頭,稱霸鄉裏有些年頭了,屬於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組織。以往,我還在市裏時,曾打擊過他們幾次,勞改勞教過其中的不少人。不料,這幫人竟然死灰複燃,舊習難改,又開始危害社會,禍害老百姓了。行,瞧好吧,正好借著這檔子事,好好整治整治他們,還反了天不成!”
眾人聽他這樣說,均不禁鬆了口氣,尤其是吳小弟,猶如窮人一朝翻身得解放一樣如釋重負,咧開大嘴,又開始傻子似的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人都被他的這份粗人般的情緒表達逗樂了。
這時,難得在人前表現自我的楊守信,難得地主動說話了,一邊樂著,一邊衝喜形於色的吳小弟說:“小弟哥,擎好吧,這是咱的老本行,隻要元朝一聲令下,我頭一個給你報仇。”
楊元朝沒阻止,也沒有責怪楊守信的一時衝動,理解他的心情,上好的一塊幹刑警的料,跟自己當差時間久了,老是幹一些警衛外帶保姆的活,一定是早就手癢癢了。
他心情愉快地最後做結束語:“哥兒幾個,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們可以把心放到肚子裏,踏踏實實地接茬兒過安穩日子。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人民警察好了,打擊犯罪,除惡務盡,正是我們的份內職責。至於小弟你,從今以後一定得改邪歸正,重新做人,接茬兒到人家‘國軍子弟’的公司去上班,以便解決吃飯的問題。同時,也要照顧好家裏,特別是你的兒子,小家夥夠不幸,你這個當爹的應該盡義務,多關愛他,給他以溫暖和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你可別忘嘍,也要隨時報告小家夥的病況,這是給你的任務,一點兒都不能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