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每天都得回家陪舅媽嗎?反正,房子閑著也是閑著,你還真想把好處讓給外人呀?”寶生急赤白咧地嚷起來。
楊元朝不想傷窮親戚的心,隻得托詞解釋:“你不明白,房子是單位分給我的,又是在廳機關大院兒裏,你出來進去不方便,也害怕別人提意見告狀。”
“那你為什麼非要給楊子呢?他可是外人,而我是你的表哥!”
楊元朝覺著,這個窮親戚有點兒可笑,其實不懂得自己的用意所在,自然也便不可能理解自己和楊守信之間的特殊關係。不過,他不想多做解釋,說多了,反而有害無利,更讓窮親戚寒心,隻好假說:“這事還挺複雜,那就先撂下,等我以後考慮周全了再說,你就別給我添亂了。時候不早了,趕緊休息吧。”
寶生見房子無希望可言,立馬意氣消沉,站起來悻悻地走了。
3
次日一早,楊元朝已經有了主意,不過並不是他想出來的,而是英子在枕頭邊上幫他策劃出來的,可謂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照老習慣,楊守信於早飯後,準時開車來接楊元朝上班。
上車後,楊元朝說:“楊子,別急著去班上,咱先去一趟省委統戰部,我去看看老爺子過去的舊部,也許房子問題能解決。”
楊守信沒做聲,繼續開車。
楊元朝接著說:“你記得不?當年,我老子的秘書,現在省委統戰部的蘇副部長,轉業時好像房子沒分夠,住房麵積起碼少了一間,按照他的級別,副廳級應該分四居室,可當時隻有三居,他也隻好湊合了。一晃就是好幾年,也真夠虧待他的。”
對於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楊守信門清,即使當時蘇秘書轉業時他還不認識楊元朝,可自打跟著楊元朝以來,隔幾個月,這兩人總會聚聚,或是坐茶館喝茶,或是進餐廳吃飯,一邊喝酒品茗,一邊閑話聊天兒,而話頭則從來都圍繞著楊奇兵轉悠。特別是在楊奇兵死後,兩人聚得更勤了一些,經常坐在一起,共同緬懷他們的前輩,當兒子的,忘不了一份哺育之恩;當隨從跟班兒的,永遠記著領導的諄諄教導和悉心栽培的美意;因此兩人之間仿佛有一根紅絲線牽著,經常聯係,從沒斷過交往。
“老蘇的住房可有點兒擠,老少三代同堂,兩個閨女也都大了,的確不方便。”楊守信順口搭腔。
聽他這樣說,楊元朝不禁打趣道:“你也知道擠不好受吧?那你昨兒個咋裝得跟個活雷峰似的,整個不要組織照顧,生活向低標準看齊,艱苦奮鬥,勤儉節約,假不假呀?”
楊守信憨厚地樂了:“不是害怕給你找麻煩嗎?影響也不好。”
“現在明白了吧?咱為啥去找蘇部長?”
楊守信點頭,使勁抿嘴樂。
“那你說說,我想出來的辦法是什麼?說準了給你房子住,說不準,你呀接茬兒擠你的沙丁魚去。”
“這太簡單了。”楊守信畢竟是刑警出身,“你想把你的四居室換給蘇部長,而我則住他的那套三居室,沒錯吧。”
“這僅是方法,意義呢?意義何在?也得正確領會。”
“意義當然是首先不讓別人知道我有寬敞的住房,因為他們政協的宿舍和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的家屬院兒都混在一起,基本上誰也不認識誰,這樣也就避免了別人說三道四。至於蘇部長去住你的房子,別人就不好說什麼,因為他是你家老爺子的大秘書,級別也夠,即使有意見,也提不到哪去,我理解的還算正確吧?”
“跟我的人就是聰明,不然當初我幹嘛非要看中你呢?又怎能讓你跟我這麼久?絕對有道理。”楊元朝高興地伸手親昵地拍了拍部下的肩膀頭。
幾年過去了,當時轉業靠楊奇兵和省委尚書記提攜安排當省委統戰部副職的大秘書,現如今靠著豐富的官場經驗和老道的為人處世已然站穩了腳跟,且遊刃有餘。
聽了楊元朝的來意後,猶如大雪天接著了碳火盆子,炎夏裏享受著空調機一般,當年的大秘書高興得不行,樂得合不攏嘴兒:“元朝啊,還是老話說的好啊,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朋友,到底還是老的好啊!真是沒的說。現如今,你真出息了,比我強,連我住房一直嫌窄巴都放在心上,不枉我鞍前馬後跟了你爸多年,情意到底比別人厚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