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夏看到冷炎楓進來,眼波閃了閃,冷炎楓也沒說話,邱管家走進來問什麼時候開飯,冷炎楓說過一會兒吧。
將西裝外套脫了遞給仆人,一身白色的襯衫的高大身影隱了過來,端坐在夜初夏對麵的沙發上,隨手點起一支煙吸上,夜初夏沒有抬起頭看他,隻是餘光掃到他夾著煙蒂的手指,睫毛顫了顫。
冷炎楓想到了什麼,煙蒂被他湮滅,讓管家去後院喊薑奕晨,然後準備開飯,管家應了一聲去了。
“今天上午小曄曄乖嗎?”
冷炎楓不吸煙,開始喝茶,聲音盡量的保持平和,平穩。聽不出特別的情緒。
夜初夏“嗯”了一聲,沒有抬頭,懷中的小曄曄似乎知道自己爸爸回來了,老是扭頭朝著冷炎楓看,冷炎楓見狀,放下茶杯走過去,夜初夏頓了頓,將小曄曄遞了過去。
手中一空的感覺伴隨著的,是手臂的酸痛感,抱著小曄曄的時候,她竟然沒有察覺。
冷炎楓沒有在移動步子,直接在夜初夏的邊上坐了下來,夜初夏看著冷炎楓逗著小曄曄的樣子,極其的有耐性,小家夥的一雙手抓著他的大手,笑得格外開心。
現在他的樣子,哪兒還有一點兒炎皇集團總裁的樣子,不過,好似他在她麵前這種樣子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
想到這裏,她心中一痛眼波閃了下,轉向別處。
好在尷尬的氣氛沒有維持多久,薑奕晨很快來了,仆人端來飯菜,夜初夏想著下午就要和小曄曄分別,有些不舍,胃口不大,吃的不多。
吃過了飯,夜初夏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再膩在這裏了。一場夢裏的夢,也該是醒的時候了,她從保姆手中接過了孩子,親了一下,開口道,“小曄曄,以後要乖乖的聽阿姨,聽爸爸的話,知道嗎?”
冷炎楓在旁邊聽了,知道她這是要走了,終究,還是留不住,手指骨節緊了緊,又聽見夜初夏說,“如果想媽媽了……”
夜初夏的眼波閃了閃,又繼續道,“如果想媽媽了,我們小曄曄是勇敢的男子漢,要忍住不哭,知道嗎?”
“怕他想你,你就不能多來看看兒子?離婚協議你沒看清楚嗎?一個月可以來看兩次兒子!”
聽見夜初夏那麼說,冷炎楓終於安奈不住的開了口。
這個女人,竟然真的如此狠心,多回來看看兒子有那麼難嗎?
如果不是元奎騙她說兒子生病,她是不是一輩子都沒打算回來看看?!
夜初夏咬著唇,再次想起林若的話,即使沒有你,他還有我。
是啊,他有很多東西,或許自己根本不是她最需要的那個,林若當初不是也為他孕育過一個孩子嗎?
若是那個孩子還在,冷炎楓多半已經和她在一起了吧!
林若說,自己得了個巧,在歲月將冷炎楓打磨的美好優秀之時,她擁有了她,比起林若,她真的是個自私的女人,自私的,擁有了冷炎楓。
想起當初在綠島時兩個人抱著的身影,想起林若說起曾經和他一起是臉上浮起的淡淡甜蜜,想起林若站在他身邊時的那種高貴冷豔與自信,以及電腦裏林若淺笑的青春美好的表情……
夜初夏手指骨節緊了緊,最終聲音清冷的道,“我很忙,沒有那麼多時間,而且,你不是能將他照顧的很好麼?既然如此,還需要我做什麼?”
“夜初夏!!!”
冷炎楓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周圍的仆人都是驚了一跳,薑奕晨坐在那裏,眼波微閃。
“夜初夏,你還配當一個孩子的媽媽嗎?別忘了,這個孩子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夜初夏咬著唇,站在那裏,一句話說不出,眼眸突然就濕了。
冷炎楓見狀,眼眸顫了顫,伸手一把撩起沙發上的外套道,“不是要走嗎?我送你走!”
說完,人已經出了客廳向外走去。
夜初夏咬著唇,薑奕晨在,她不能讓自己在這個時候流淚,咬了咬唇,放穩呼吸,抱著小曄曄再次親了一口,“媽媽走了,兒子,媽媽會想你的!”
旁邊的保姆李媽迎了過來,夜初夏有些依依不舍的將小曄曄遞了過去,睫毛微顫著,甚至不敢眨眼睛,隻怕自己一眨眼,眼淚酒會不爭氣的掉下來。
“薑先生,保重,我先走了!”
夜初夏對著薑奕晨淡淡一笑,起步朝著門口走去。
薑奕晨薄唇抿了抿,淡淡開口,“夜小姐,歡迎你隨時回來!”
一語雙關,回來,是回來看小曄曄,還是回到這個家……
夜初夏的腳步頓了頓,隨即,除了客廳的門。
門口處,車子已經準備好了,冷炎楓也上了車,夜初夏不動聲色的上了車,坐在車後座上,冷炎楓親自開的車。
冷炎楓開車很穩,夜初夏感覺到他開的很慢,但她不說話,隻是別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致一點點的後退,不知,還有沒有再回來的可能。
車內的氣氛很是壓抑,兩個人都受不住這份沉默,冷炎楓點起一支煙吸上,夜初夏微皺著眉毛,想提醒他開車的時候別吸煙,最終將話吞在了肚子裏。
車子依舊平穩的行駛,夜初夏始終側著臉,睫毛輕顫著。
他能從後視鏡裏看到她嬌俏的側臉,想起,那次B市頒獎典禮後,他開著車將她帶走,在車裏對她耍無賴,愣是將她繞成了他女朋友,之後為了促進感情,他又帶著她去滑雪,去香港,幾乎讓她形影不離的跟著自己。
然後,他們如願以償的結了婚,有了孩子,雖然偶爾不安,但那種日子細數起來依舊幸福的讓他夢裏都能笑出聲來。
她甜膩膩的喊著自己‘老公’時的表情,綿軟的小身子窩在他懷裏時的樣子,摟著他的脖子說愛他的時候,吻著他的嘴唇說像他的時候……
想到這裏,冷炎楓的喉間一滾,心中像是落滿了銀針一般的一點點暈開,疼的他無法呼吸你,伸手,隨手撥開了車廂中的音響,張學友的渾厚磁性的聲音響起,一首經典的老歌:
等你等到我心痛等
你等到沒有夢
所有感覺已成空
就讓一切都隨風
等你等到我心痛
我的心情誰會懂
所有真情的感動
已消失無影蹤
............
冷炎楓夾著煙蒂的指尖發抖,夜初夏端坐在那裏,聽著張學友又唱:
我付出的情有多深重
反反複複的愛不能相擁
我真的等你等到心痛
平平淡淡的愛
怎能相容
............
“啪——”的一聲,冷炎楓關上了音響,夜初夏怔了一下,冷炎楓擰著眉頭不說話,沉默的氣氛在車廂裏流轉著。
“冷炎楓——”夜初夏突然喊了他一聲。
冷炎楓擰著眉頭,修長的指尖撣了撣煙蒂,淡淡吐出一個字,“說!”
夜初夏咬著唇,手指骨節一點點的收緊,隨即開口道,“在你心中,我是不是一個很自私的女人?”
冷炎楓的眸光淡淡掃向後視鏡裏的她,她的頭微垂著,劉海遮住額頭,長長的睫毛輕顫著,瘦削的身影籠在一起,看起來羸弱可憐的讓人忍不住的想去保護。
隨即,冷炎楓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但依舊磁性溫潤的好聽。
他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自私,隻不過每個人自私的程度不同,我也很自私,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惜犧牲掉別人擁有的……”
頓了頓,他又道,“初夏,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審視我自己,三年前,我用一種近乎蠻橫的方式進入了你的生命,沒有問過你同意不同意我的融入,你對我的感情,或許,隻是因為你的世界裏隻有我一個人可以依靠,所以,錯將這種依賴感當成了愛情……”
說道這裏,他苦笑了一笑,笑得極其蒼白。
他說,“初夏,我記得你上次跟我說,你喜歡的男人類型,從來就不是我這樣的,我沒有墨如陽的溫柔內斂,也沒有奕晨的體貼謙和,我有的,都是你鎖討厭的粗魯和霸道……”
“你很勇敢,也足夠堅強,離開了我,你會生活的很好,會擁有一片哪怕不是我為你卻讓你覺得更自由的天空,初夏,將我忘掉,對你來說,很容易吧,容易倒,隻需要一個轉身…”
夜初夏愣住,男人還在專心的開著車,她甚至看不到他的表情,她沒有想到他會是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從未想過……
忘了他,真的容易嗎?
真的如他所說隻需要一個轉身的時間嗎?
她,在他的眼裏,真的如此無情到絕情嗎?
“初夏,你說,是不是我上輩子做了太多的壞事,這輩子才會遭到如此報應?才將自己弄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生而不能,死而不得,隻能這麼一直懸著,掛著……”
苦笑,再一次在這個女人麵前卑微的祈求愛情,祈求一個憐憫的眼神,他冷炎楓,竟然將自己逼成了如此的境地。
“冷炎楓,你有沒有發覺,其實,在遇到我以前,你一直是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神一般的存在,可自從遇到了我,你卻變成了現在這般,那是不是代表,遇到我,是個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