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鬱背著畫板和背包，手裏提著一個印著小章魚圖案的盒子站在家門口，貼在臉頰上的手機隱隱發燙。
係裏為期大半個月的外地寫生剛剛結束，他下火車之後給霍北川打了個幾個電話都沒有接通，以為霍北川在公司，可現在熟悉的手機鈴聲就在門的另一邊響個不停。
他掏出鑰匙打開門，霍北川的手機躺在玄關櫃子上，屏幕上顯示的是“藍”。他掛掉電話看向客廳，發覺他擺放在陽台的畫架、顏料、盆栽……很多熟悉的東西都不見了。
在他瞥見牆邊堆放著的幾件行李時，一陣曖昧酥骨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藍鬱的思維有些凝滯，兩條腿卻生出意識般不由自主走向二樓。樓梯上散落了幾件衣物，霍北川的領帶像個驚歎號，警告他該止步於此，可他還是一步一步踏入禁區。
外麵一直在下雨，他忘記換鞋，在地上留下一串狼狽的腳印，直到臥室門口。虛掩的門裏泄露出類似痛苦實則滿是歡愉的啜泣聲，他避無可避，內心有什麼正土崩瓦解。
像是嫌自己崩塌得還不夠徹底，他推開那扇門，讓殘酷的事實暴露在眼前。霍北川和另一個男人滾在一起，在他們睡了近三年的床上。
“臥槽你誰啊！”男人發現門口站著的藍鬱，嚇得一咕嚕翻到床的另一邊。
霍北川倒是沒有絲毫窘迫，隻是帶著幾分意外問：“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藍鬱僵在門外，反倒成了無地自容的人。他應該是誰，他應該什麼時候來，這些問題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公寓是他們在一起之後，霍北川特意買下來的。每次來這裏，藍鬱都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好像自己和其他同學一樣，有個溫暖安心的歸宿。
但那隻是他的一廂情願，他應該在下火車之後跟同學一起回學校，而不是擅自把這裏當成家、擅自跑過來、擅自撞見霍北川和別人滾床單。
陌生男人察覺到氣氛怪異，撿起地上的衣服邊穿邊往外走，很是不甘地把名片塞到霍北川手裏，經過藍鬱的時候挑釁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像冰錐一樣，藍鬱被刺得胸口一痛，脫口而出道：“他是誰？”
霍北川哪會記得在酒吧遇到的一夜邂逅對象叫什麼名字。他隨手丟掉那張名片，拿出煙點了一支，漫不經心地說：“知道了有什麼意義嗎？”
他們的關係在合同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哪有“雇員”質問“老板”為什麼又雇新員工的道理。
見藍鬱沉默不語，霍北川還算客氣地說：“你的行李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需要檢查一下嗎？”
他說話時，有淡淡的煙霧從性感薄情的嘴唇裏飄出，模糊了他的五官。藍鬱用力看著他，惶然地問：“川哥，你要趕我走嗎？”
“你才二十出頭，記性怎麼這麼差。”霍北川失笑，“合同到期了，上個月我的助理有提醒你吧？”
藍鬱的表情垮塌下來，像是在努力回憶什麼、花了很長時間才想起來似的。“就算到期了也可以續約”這話已經到了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咽下去，隻虛弱地說：“還有幾個月才……”
“你我的關係就到此為止吧，”霍北川談論天氣般輕鬆地說，“我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