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之所以上附於古人者必其能立天下之大節端天下之大本以享天下之全名而一行之稱弗與焉大節者何君臣之義是也大本者何君心是也全名者何徳業聞望昭於一時表於後世天下之人仰而慕之而不可以一二名焉者也有大節然後可以服天下端大本然後可以化天下而天下之全名於我乎享焉斯則可進於古君子矣然則非後世之臣三代之臣也嗚呼是弗之盡而徒以一直名焉此吾之所以不滿於魏文貞也是所謂一行之稱予之而不盡予者也昔子產之卒也孔子以為古之遺直而後世之論孔明者亦以三代遺才稱之征之為遺直也亦若是而已而君子何過之深也噫君子之論人非好論人也論諸古者所以訓諸今也吾恐世之徇於直而忘其大節之當立也而忘其大本之當正也而何能為一征惜耶嚐觀征之於太宗也糾過繩違諫無虛日賀有唐者眾矣賜之金帛以旌其忠列之屏幛以紀其言方諸鑒擬諸韋弦以須其益不惟征以直自許而太宗固亦以直許征當時之臣固有事太宗三十年而無言及獻替者征其不為唐室之翹楚耶謂之曰三代遺直夫奚議然吾聞之人臣事君有死無二二乃辟也征也名在建成有年數矣古之人有言曰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不濟則以死繼之如是而後無媿於天下之大節也玄武之變豈征也茍生之時乎存而臣之沒而背去之顧仆仆焉為讎人役征其有靦麵目矣田舎翁之殺碑之仆征固以是取輕於太宗也故伊川謂寧無魏公之忠亮而不可無君臣之大義蓋有以識此矣大節之弗植奚直之雲乎至於貞觀之治僅止於米鬥三錢外戶不閉而不能列於三代之隆甚則內亂之辱外夷之侮更不免後人嗤笑征固與有責矣君心之弗正而徒區區於行政用人之間抑末也孟子曰惟大人能格君心之非征其嚐講之乎心之未格是大本之弗端也又何以其直乎哉不然則人將曰是三代之臣也是伊傅之亞匹而周召畢榮之儔也而何止以一直名耶征之徒以一直名是吾所謂一行之稱予之而不盡予者也嗚呼繩之以三代征固未得為純臣自後世求之要亦未可以厚責也直道如征善論天下事如征侃侃焉為後世之所尊信如征漢唐而下誠亦未暇多見觀人者固當於是乎取節矣故曰論征之大而責其全征固僅得為遺直責征之全而忘其直則愚亦不免有遺論
願為良臣
古人有愛君之心者知欲與其君相安於無事而不欲自為功以幹天下之譽也夫臣之事君其事不一而其心亦不一也彼君安共其榮而國危不與其憂如鄙夫憸人者固未足多誚而乃有幸天下之有事以自名其忠於後世者獨何心哉古人愛君之心於是乎可識矣魏文貞之對太宗也曰願使臣為良臣無為忠臣嗚呼是豈薄龍逢羞比幹而竊自附於皋陶稷契之列以誇毗於君也哉觀征之言者蓋不當泥其截然分別之過於忠良之間而藹然忠愛之旨固當識之於言意之表矣君子之事君也治而相安焉亂而致身焉惟其時而已武子不求生事於有道之朝而於衛成之季獨周旋焉則今日之良臣亦他日之忠臣耳而臣之所以自居者則固不得不去彼而取此征之言其有見哉去國以逺害誠潔矣弗愛吾君故不忍委身以致命誠難矣無益吾國故不為擇而取之君子於是乎有在征其不為良臣而將誰為耶上下相安不動聲色使天下陰受其賜而吾無所與其功焉征之願於是乎畢矣折檻牽裾皆出下策而況於剖心之事耶名在我而禍在君征也其忍言之臣之於君非以其強言敢諫為難而歆之以堯舜使其有好之不已而能常保夫治者斯為可貴也故有稷契皋陶之臣而自無龍逢比幹之事使其先有意於地下之從遊而自諉於言合稷契謀合皋陶之未能焉則事變之末吾恐其不免於亡羊補牢之悔而吾身與國其偕亡矣征之言其有見哉其誠有愛君之心哉太宗初政亦稍可觀而末年誌怠弗克有終若征者糾過繩違諫爭已任輔政得人賀有唐者眾矣韋弦之比屏幛之列庶哉乎言聴諫行者而仁義之說卒致天下於治安者征尤大有力焉嗚呼征其可謂不負其誌者哉當時如劉洎以堅貞名禇亮以鯁亮著而馬周之論列又表表於時皆不可謂其無意於太宗者而忠良之說均未有及焉則征又獨有得矣雖然征有稷契皋陶之心矣而未聞道也格心之學征其嚐講之耶故當時之治雖小康而內亂之辱外夷之侮終不免為後人嗤笑則征亦與有責矣況夫翦須之意雖美而田舎翁之殺終蓄諸心故鑒亡而碑亦旋仆矣其身之不保而何以能善君之後耶是故欲為稷契皋陶之臣者尤不可不知稷契皋陶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