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如何了?”靳太後一下馬車,便焦急問道。
“早上去菩提寺上完香回來就不舒服了,請了幾個大夫看了都不怎麼管用,這才入宮請了太後您回來。”三公子靳齊回道。
靳太後帶著人疾步穿過重重宅門,到了靳老夫人居住的飛花苑,深深吸了口氣方才推門而入,看到一臉病容躺在床上的白發婦人,走近問道,“母親可好些了?”
靳老夫人疲憊地點了點頭,扯出一絲笑意道,“你都回來了,我自然好多了。”
然而,卻甚少有人聽出這句話背後暗藏的凜然寒意。
靳太後坐到床邊,拍了拍靳老夫人皺紋遍布的手背,道,“年歲大了,就不要亂跑了,若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好?”
靳老夫人眼底掠過一絲冷笑,隻怕你就盼著我真有個三長兩短吧!
“老夫人,藥煎好了。”三公子帶著人將藥送了過來。
靳太後伸手接過藥碗,細心地吹著,似是生怕會燙到了老夫人一般。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哀家在這裏陪母親說說話。”靳太後側頭掃了一眼站在了一府子的靳家人,說道。
“說來也怪,每次老夫人病了,隻要太後您一回來,老夫人很快就好了。”靳齊的夫人笑語說道。
“那我們先下去了。”靳齊帶著一屋子的人退了出去,小心掩上房門,然後各自散去。
隨著眾人的離去,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靳太後耐心地吹著藥,直到溫度合適了,方才喂到老夫人唇邊,“好了,可以喝了。”
靳老夫人冷冷地伸手一拂,哼道,“不用假惺惺了,這裏沒別人看了。”
靳太後麵色也倏地沉凝了下去,狠狠將藥碗摔在了地上,喝道,“你到底又想玩什麼花樣?”
“我哪有你的花樣多?”靳老夫人冷冷笑了笑,掀開被子坐起身,接過老仆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上,頃刻之間哪還方才的病人樣子。
“回回都說病得要死了,讓哀家回府來,你還真是百玩不厭?”靳太後冷哼道。
靳老夫人穿戴好了下床,一笑陰冷駭人,“你們都沒死,我怎麼舍得死?”
轉瞬之間,原本外人眼中母慈女孝的兩人看著彼此,有如仇敵般憎惡。
“有話快說,叫我回來到底想幹什麼?”靳太後不耐煩地哼道。
這老東西一派人入宮稟報病了,便是要她必須回來,世人都以為她有多孝順,卻沒有人知道他們彼此有多痛恨對方。
“幹什麼?”靳老夫人拄起龍頭拐杖一掃打在靳太後腿上,讓她整個人頓時跪了下去。
“你……”
她欲要起身還手,靳老夫人的拐杖卻重重壓在她的肩頭,一字一頓道,“聽說太後娘娘最近過得甚是得意,老身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靳太後漸漸平靜了下來,抬頭冷笑地望著她,“在你眼裏哀家確實不是東西,可是哀家依舊大夏的皇太後,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話還未說完,靳老夫人便一記耳光甩了過去,低眉冷目地俯視跪在地上的人,森冷一笑,“皇太後?”
靳太後微仰著頭望著已經年邁卻精神矍鑠的老婦人,冷笑道,“你再怎麼樣恨我,姐姐她也回不來了……”
“你真當自己是大夏的皇太後嗎?皇家玉碟,史書工筆,記下都是靳婉清這三個字,而不是你。”靳老夫人一把揪住她的頭發,狠狠逼視著她的眼睛,道,“靳!毓!容!”
靳太後無所謂的笑了笑,說道“不管是靳婉清還是靳毓容,也不過隻是個名字而已,隻要入主六宮的人是我,母儀天下的人是我,百年之後葬在先皇陵寢的人還是我,其它的哀家不在乎。”
“不在乎?”靳老夫冷冷一笑,對跟隨自己的老仆人道,“鏡心,把門打開。”
鏡心打開機關,房間的地麵現出一道暗門,隱約有人痛苦的叫喊聲從陰冷的地道傳出來,讓人不寒而栗。
“你這般孝順,既然回來了,也該去好好見見你的母親,不是嗎?”靳老夫人狠狠甩開手,將她摜倒在暗道門口。
說罷,從她身上跨過去,拉著拐杖先行進了暗道。
靳太後望著靳老夫人的背影,咬了咬牙自己站起來,跟了上去。
穿過漫長幽暗的密道,到了陰冷的地下密室,與其說是密室,不如說是一個刑場,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的女人被關在籠子裏,如同一隻圈養的牲畜一般。
“娘!”靳太後撲到籠子邊上,看著裏麵的人不由氣得發抖。
靳老夫人在一旁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坐下,笑得冰冷而殘忍,“太後娘娘,你母儀天下,一生榮華富貴,你的母親卻在我的腳下跟條狗一樣的活著,滋味如何?”
靳太後扭頭望向她,冷然一笑道,“那麼,你的女兒一去南唐二十年,至死也未歸,你的滋味又如何?”
靳老夫人握著拐杖的手,指節泛著深深的青白,目光冰冷噬人地望著站在鐵籠邊的靳太後,“你害得她流落南唐,有家不能回也就罷了,還讓靳蘭軒去殺了她,你說我怎麼會讓你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