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1 / 3)

“說實話,你現在的情況不太好。”

治療室內布置的很溫馨,小窗台邊擺著幾株粉嫩可人的多肉,陽光正好的灑在肉瓣上,水潤又晶瑩,應該是早上剛澆完水。

楚忱不動聲色的收回眼神,對麵心理醫生皺著描畫精致的眉毛,低頭看著手中的報告繼續道。

“不妨嚐試著給陌生人一些信任,大部分人都不是什麼犯罪分子,不需要過度的警惕和防備。還有同事,相信他們也很願意分擔你的煩惱,幫你減輕一些壓力。”

說到這對方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底透著一絲隱秘的憐憫,楚忱沒在意,隻是發現對方因為動作,露出了工作裝下精致的衣邊。

張合的嘴唇上口紅的色號非常鮮豔,假睫毛被剪成小撮黏的自然而均勻,畢竟在一個星期以前它們還沒有那麼密集。

大概在工作結束之後有一場重要的約會,他如是推測到。

“你還可以去試著交一些朋友,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工作上的同事,私人關係的那種。一起吃吃飯,出去走走,讓你的大腦放鬆一下。過度的在意細節和信息,隻會讓你的神經不堪負荷。生活並不隻有黑暗的,試著去相信美好才能走的更遠。”

醫生頓了一下,觀察著對方的表情,卻發現他隻是淡淡注視著她,似乎在聽卻沒有任何反饋,她隻得無奈道。

“所以,我的建議是,你不妨休息一段時間再開始工作,或者換一份輕鬆閑適的工作,可能會更有利於你現在的狀況。”

最後女醫生在醫囑和藥物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那雙手的指甲上塗了亮色的透明甲油,看起來漂亮又整潔。

“好的,我會的,我下午就去和領導商量。”他禮貌的接過單子站了起來。

對方抬頭看了一眼時間,佯裝生氣的打趣道。

“你總是這麼守時,這讓我很懷疑自己的魅力。”

楚忱聽此笑了,出門前誇張的行了個紳士禮,說。“相信我,您一直都魅力四射,是我自己的問題。順便,祝您約會愉快。”

等楚忱離開後,醫生發現滴水未動的茶杯,輕輕歎了口氣。

從老徐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了,楚忱的心情就跟外麵的天一樣,烏雲壓頂說不出的堵,又有種破罐子破摔馬上釋放的輕鬆感。

這個點正趕上工作時間,局裏的人都在忙,上級這一層的辦公區靜悄悄的,想到剛才老徐怒氣衝衝直說他這樣突然離開對不起大家的樣子,楚忱識趣的挑了個最偏的樓梯,溜著邊快步走過了二三樓的辦公室。

好在最近剛碰上新案子,走訪的走訪,調查的調查,一個人也沒碰見。一樓留守的是新來的跟他不熟,自然也就沒多少寒暄。

樓外大院裏就停著他的車,上車一腳油門,離了局裏沒多遠便下起了雨。

大雨如潮水一般一陣比一陣猛烈的肆虐著,雨滴敲擊車身的聲響連成片,雨刷都抹不去的雨簾,將車廂內狹小的空間隔絕成了一片孤島。

楚忱握著方向盤,盯著被雨水扭曲的紅燈,腦中仿佛閃過一些紛雜的畫麵。

醫生說的話,嫌疑人的爭辯,最後無罪釋放的文案,混雜著翻攪著,可真去細想,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不知多久,直到後方的車輛催促的喇叭聲,才讓他從這些意念中恍然醒來。

雨太大了,最後他花了比平時兩倍的時間才繞路回到家。

沒帶傘,衝進樓棟的路上毫不意外的被澆了個透心涼。

拉扯著浸水粘膩的衣服,楚忱掏鑰匙打開了門。

刻意全換成暖色調的溫馨客廳,依舊是說不出的冷清,楚忱將暖氣調到最大,隨手把辭職批準和醫囑扔在桌上,邊走邊脫下濕黏的衣物,走進了浴室。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隻想好好洗個熱水澡。

沒想到的是洗到一半,突然停電了。

浴室裏一時一片漆黑,隻剩嘩嘩的水聲刺激著神經。

黑暗中,楚忱咬牙一拳打在了牆上。

就在他準備關掉水去拿毛巾,看是不是電閘出了問題,電卻莫名的又來了。

楚忱盯著燈反倒冷靜下來,快速的衝洗完擦幹走出浴室,屋內的溫度此時已經升了上來,他套上簡單的衣服,沒管滴水的頭發,拿著工具檢查了一遍電閘。

沒有跳閘,也沒有被動手腳的痕跡。

楚忱轉身回屋去看自己之前導出內部數據時用的連機箱的老台式。這種淘汰的老式機,即使關機了,隻要斷電再來電就會重新啟動。

沒有開機,所以說之前隻有浴室停了電。

看著不是待機狀的屏幕,楚忱從衣櫃的暗格中拿出之前從舅舅那弄來的檢測儀。

浴室裏還彌漫著沐浴後的蒸汽,淋浴隔間外的地板上留著他剛才出去時的水跡,楚忱環視一圈,肉眼並看不出什麼可疑之處。

他打開儀器裏裏外外角角落落的把廁所檢查了一遍,連馬桶都沒放過。

可手中的儀器安靜如雞,什麼都沒有。

難道真是他神經出了問題已經神經質了?

楚忱狠狠閉眼,再睜開,眼底卻是一片疲憊。

他關掉手上的儀器,把這東西扔回櫃子裏,懶得再管。

有問題就有問題,說不定真是他神經過敏。

抽了條幹毛巾,隨意擦擦頭,楚忱便回到客廳的癱在懶人椅上開始思考人生。

楚忱覺得自己前二十幾年其實過的挺簡單,開始的十六年在母親嚴厲的教導下,學會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和他父親喜歡的小寶貝,母親被害死後的五年,從父親的掌控中逃脫到找到海外的舅舅那進行學習,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在學習三年回國四年的上個月,他將自己的這位隻負責生不負責養的父親送進了大牢,貪汙受賄外加刑事犯罪,明年三月執行死刑,這個畸形家庭的製造者們終於都不複存在了,唯留他一個畸形的產物在世間掙紮。

兜兜轉轉折騰了28年,楚忱才歇口氣想好好繼續自己往後的工作,就判斷失誤,累及無辜,甚至差點傷人性命,到最後心裏醫生的誠懇建議,他想他或許真的應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躺在懶人椅上迷迷糊糊的,掙紮在半睡半醒的邊緣,楚忱恍惚間似乎聽見了電話鈴聲,然後他感覺自己接起了電話,是舅舅。

楚忱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好像扯到了新生活還有醫囑什麼的,意識猶如被抽離了一般,所有的感知都漂浮著沒有落點。

仿佛一瞬,又好似過了很久,等他再次醒來,卻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間滿是血汙的廁所裏。

周圍一片漆黑,但刺鼻的血腥味不斷撩撥著楚忱的神經,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能夠大致看清隔間木板上亂七八糟的汙漬,還有站起時鞋底摩擦地麵帶出的黏膩觸感。

他仔細分辨了一下混雜的氣味,環視一圈,甚至掀開馬桶蓋檢查了一番,太過於真實的細節,讓一時無法分清到底自己是在夢境,還是遭遇了綁架。

所以他這是在那裏,還是真的隻是個夢?

“不是夢,你在實測世界裏。”

“誰在說話?”楚忱警惕的環顧四周,甚至抄起靠在牆邊的馬桶搋子防身。

“我在你腦子裏,也不是,反正你現在已經變成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就這吧。我把關於這的基礎信息給你,你能理解多少理解多少,要是這個世界能順利結束回去,就代我好好活吧,我走了,拜拜~”

“什麼?”楚忱還未明白腦海裏響起的聲音在說什麼,就感覺一陣頭疼,等疼痛消失,一些陌生的名詞和信息正在腦海中翻湧。

他現在竟然頂替了一個跟他同名的未來人在玩遊戲,還是恐怖遊戲?

楚忱鎮靜下來快速理順腦中的信息,大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