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機會來了。就算明知道眼前的小娘兒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知道她這樣選擇必有所圖,但是二皇子此時已是勝券在握,他又何必怕她?就算她有伎倆,他先嚐夠了她,事後再殺了她也不遲!
二皇子眯起眼睛,漸漸凝起殘忍笑容,“好啊。當年在霸州,那一晚竟然沒能盡興,我正深以為憾。”
“憐兒!”玄宸痛呼,便奔過來。
“六哥!”月牙兒騰騰從外頭進來,一把握住玄宸的手臂,“六哥還記得洞房之夜,你在我耳邊說過什麼?”
“六哥你說過,這一生絕不納妾。言猶在耳,六哥你竟然忘了麼?”
清笛聽若未聞,隻一笑走向二皇子,“二皇子請容妾身回帳略作收拾,便隨二皇子同去吧?”
二皇子雙眸凝望清笛嬌豔容顏,已是顧不得他母後目中警告,狂狷而笑,“好啊……連城公主,今晚便由你伺候。”
“憐兒!”玄宸推開月牙兒,絕望望向清笛。
二皇子冷笑橫著身子擋住,“小六你又要幹什麼!這是連城公主自己的選擇,你也看見了……小六,不光上天不選你,此時就連她也不選你了呢。乖乖認輸,也許我還能饒得你一條命在!”
清笛回帳,甫入帳門,清笛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翡煙驚得抱住清笛,“姑娘!”。
“我沒事。”
清笛一笑,拿了帕子親手將唇邊血跡擦掉。因為血色留在唇上,反倒將她添出一抹妖豔之色來。
清笛轉頭望翡煙,“翡煙,你去吟笳那一趟。她一直央我給她的馬鞍繡花兒,這幾日已是繡得了,一直還沒給她送去。你去送過去吧,告訴她,切切不許她過來看我。靜簫既已撕破了麵皮,怕她終是要將婉笙與吟笳都說出來。不管我出了什麼變故,都不許她說話,更不許她來看我。絕不可因我之故,再讓她受了牽累。”
“姑娘,你事事都為他人思慮得明白,安排得周到。你卻何時才能對你自己這樣兒一回?”翡煙聽著眼淚就下來了,忍不住埋怨。
清笛握著翡煙的手,略帶調皮地搖頭一笑,“你是不是怨我,為婉笙和吟笳都思慮到了,卻忘了你跟藍田?如今你陪著我在這塞北草原,藍田卻在江南杭州……你放心,我總歸會為你二人想法子。等時機到了,你們終能得聚。”
“姑娘!”翡煙急得跺腳。這都什麼時候了,姑娘還有心思打趣她!
清笛仿佛說得多了,逆了氣,咳了幾聲。喘著氣眼巴巴望翡煙,“翡煙,去吧。這話容不得耽擱,除了你,我再找不到別人去說這話。”
翡煙哪裏還能再舍得違拗,隻能含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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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裏就剩下郭婆婆和清笛。清笛伸手握住郭婆婆的手,“婆婆,你我名為主仆,情同母女。我一直想著將來能為你養老送終。要像親生的女兒一樣,親手料理一切,隻是如今,怕是要成一場空言了。婆婆,別怪我。”
“清笛!”
郭婆婆落下淚來。她終究年紀大,比翡煙看得更多些,“你將翡煙托付給吟笳了,是不是?現在又來安排我!你別擔心我,凡事我都能自己料理。”
清笛輕輕搖頭,“婆婆,我早已與婉笙說過,將來讓她代我照顧你。她現在跟在大皇子身邊兒,雖然不是正妻,不過是能管家做主的。婆婆跟著婉笙,定然不會受苦。”
郭婆婆卻急了,一把扯住清笛的手,“你快免了多費這份兒心吧!若你真的不在了,我這老婆子又何必還在這裏獨活下去?我陪著你一起走,黃泉路上也跟你做個伴兒……”
清笛的淚落下來,卻搖頭,“婆婆,不可。我若去了,還有許多的放心不下。婉笙、吟笳、翡煙,都是與我從小如同姐妹一般的情誼。我不放心她們這樣在契丹,身邊兒總需要個老人兒照應著。婆婆便將她們像我一樣照料著吧。還有小藍、黑丫、阿離……我若不在了,也總要賴婆婆你來管著它們。別讓它們餓著,別讓它們挨了欺負,讓它們快快樂樂地活著,別讓它們了解咱們人世間的疾苦……”
郭婆婆一把抱住清笛,已是哭得出不了聲音。良久良久才說,“你別這麼說,別啊。你怎麼就知道你到了時辰呢?我這就去請韓大人來,請大薩滿來!韓大人醫術如神,大薩滿據說可以通天,他們一定都還有法子救你!”
清笛也回抱住郭婆婆,含淚卻努力微笑,“婆婆,切莫。這世上生死自有天命,最清楚的其實就是自己個兒了。我知道我到了時辰了,醫術和天意都留不住的。再說,此事一定要保密,決不可驚動任何人。我要用我最後的這一點光景,來再做一件事。若是打草驚蛇,便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