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當年設定媚心之計,為的豈不就是今日!妙哉,妙哉!”於清風卻沒留意湉娘的神色,兀自撫掌而笑,“來人啊,再拿酒來!湉娘,你也多日不曾為本官彈過琵琶。來來,今晚便為本管再弄絲弦。”
湉娘歎了口氣,隻能福身,“大人有興致,妾身焉能不從命?”
夜色深濃,琵琶聲咽。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縱然此時還是良辰美酒,沙場上催發的琵琶聲已經起了,哪裏還容得人有半步的退避?隻能依著琵琶催發之聲,隻向前去。
縱再不願意,也得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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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煙紅蘿,輕紗帳暖。窗縫裏偶有鑽進的微風,輕輕撩動了帳子外頭的珠簾,傳進來一串串清淩淩的珠子磕撞的清音來。
窗外又無聲飄落了雪花。那一片一片輕柔的落下,印在窗紙上,朦朦朧朧看過去,倒是不知是在落雪,還是片片飛花。
此時究竟是冬夜,還是春宵?
這一刻究竟是經曆了種種生死的今時,還是一切都如夢境一般的當年?
清笛窩在衾被裏,隔著紗帳望簾外那怔怔站立的身影。忍不住咯咯輕笑,從帳子縫兒裏伸出玉足去,腳趾輕彎,“你且過來。今晚地下冷,且容你上榻來暖和暖和。”
霸州地處中原最北,冬日寒涼。憐香院的冬日自然少不得炭火。隻是自然不會粗俗到在房子裏頭燃燒明火的炭盆。一來火氣重,再者恐怕處理不慎,將房子裏頭的帳子簾子的點燃了,走了水。
因此上憐香院一眾姑娘的房子裏,都是循著富貴人家的例,地下和炕下都串著地龍的。從房子外頭的夥房點燃了炭火,將暖氣從地下的空洞催進去,讓熱氣沿著地麵和炕下循環而過,屋子裏便自然跟著熱了,也不會有煙火氣和走水的危險。
床笫內的熱氣被床帳給攏住,清笛此時身上麵上已是細細密密地起了一層薄汗,就仿佛身子裏也有一層一層的熱浪翻湧而來,催得她不能安生。
紅紗低垂,玉足一彎。她整個身子都隱在帳子內,獨獨給他看那玲瓏的蓮足。便如當年,她不給他看見她的身子,叫他或者罵他,都隻伸出腳來。若是叫他,便是用足尖兒輕輕捅他;若是惱了,一腳便踹在他身上,將他往外攆。
當年那時光,他最愛最恨的都是這一雙腳。當年他對這雙玉足真是又愛又恨,最終那愛和恨都裹纏在一起,變成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癢癢。那癢癢就那麼一直被壓在心底,這多年始終未得紓解。
今晚,他再也不會任憑那癢癢繼續折磨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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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