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寒涼,他的口氣卻溫熱撲來。清笛一笑轉身。幸虧此時是夜裏,有這夜色的保護。
“雪我們走吧,時辰已是不早。想來於大人也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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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樓閣,月下亭台。清笛走進憐香院,終究還是濕了眼睛。
外頭的人,就算是時常來這裏的人,也都會在青天白日底下指摘這裏是醃臢肮髒地;可是此時對於她來說,卻隻是家。
“這位小爺的麵相生,想來是頭回來咱們院子?”一個婆子提著茶壺,跟在清笛後頭招呼著。這婆子清笛看著也是眼生,想來當是後來才來的。
“婆婆說對了。”清笛反倒露出正常的羞澀姿態來,“這樣大的院子,這麼多的姑娘,我一來反倒心都慌了。”
“有的,有的。”那婆子樂得合不攏嘴。久在青樓裏,連支應婆子也都是喜歡見這樣青澀的男孩子,都最不齒那些花間老手,“小爺這身量氣度,一看便知是哪家的貴公子,平素必是埋首於詩書,所以不曾來過咱們這裏。”
“小爺啊,老奴說句孟浪的話兒,隻有那不明白的人,才把咱們這裏隻當是風流地;實則風流之前,咱們這先是風雅。未見得每個來這裏的客官都是來找姑娘,小爺回頭看看這五座樓閣裏頭,多少個雅間兒隻是被行商的客官雇來談生意,喝杯酒、聽聽姑娘唱曲兒,這生意談講起來便也自在輕鬆許多,倒不都是錙銖必較了。”
清笛點頭。這婆子雖不是院子裏的老人兒,不過這話說得倒是的確明白。足見此時的掌院依舊教導有方。
支應婆子見清笛點頭微笑,便得了信心,繼續說,“還有就是書生雅士們聚會,仿效古時曲水流觴的典故,飲酒作詞,墨跡未幹便當即喚了姑娘調弦琴、執牙板,淺吟低唱,即席品評,文字稱歡罷了。”
清笛轉了眸子,正眼去望那婆子一眼,心中暗暗激賞。
支應婆子更笑,索性逞了膽子,“這些還不論,更有朝廷的官老爺們私服而來。雖然無論是從前的大宋,還是咱們此時的大周,朝廷都有明令,不許官員私自踏進院子來,隻許官妓應招入官府陪宴;但是老爺們白日裏處理公務已有多累,夜晚豈有不想出來鬆泛鬆泛的?”
“於是大人們便私服而來。那些有眼色的士子,但凡想走門路,或者拜門子的,便都知道來咱們這兒來見。所以咱們這院子哪裏隻是那些不懂的人以為的隻做皮肉生意?皮肉生意都是哪些私妓、暗門子才專做的。”
清笛含笑點頭,“聽婆婆這樣說,我便也放心了。不瞞婆婆說,晚輩今晚是來碰碰運氣,聽說於大人夜晚時常來院子裏?不知今晚於大人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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