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將軍來了,那看押他的宋兵越發賣力,恨不得直接將他強按倒在地上。高高坐在馬上的宋軍將領都冷漠地望著這一切,仿佛覺得他的抗爭那麼欠揍。
鳳熙體驗到從未有過的絕望。他就像被老虎踏住的黃羊,所有的掙紮都將徒勞,甚至在老虎的眼睛裏隻能成為屠殺的前興。
身子裏的氣力一點點泄盡,他知道隻需一下,那宋兵就能將筋疲力盡的他按壓入塵埃……再拚爭,終究是要以敗者的身份,在勝者眼前俯伏塵埃!
就在此時,空氣中忽地揚起一個嗓音,甜美得仿佛三月春桃。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此時的陣仗,他不敢相信一個幾歲大的女娃娃竟然能這樣冷靜地出聲:
“放開他。”
宋兵一猶豫,還是鬆了手。他愣怔抬起頭來,望向那紅衣紅紗的小丫頭。
隻見她沉著地向袁承道一抱拳,“爹爹,您問過孩兒,若進了杭州城可想要一件什麼玩意兒。孩兒之前一直沒有想好,此時倒是想著了——”小女孩兒說著一伸小馬鞭,遙遙指著他,“爹爹,孩兒便要了他吧!讓他陪在孩兒身旁!”
那日,所有將官都湊趣地揚聲大笑,一個小女孩兒竟然有這樣大的口氣,的確令人驚訝。袁承道更是笑聲朗朗,“憐兒,他可不是個玩意兒,他可是吳越國的龍子皇孫呢!”
“不管他是曾經的皇子龍孫,還是此時的狼狽囚犯,爹爹,我看見的都不過是眼前這個人。”小人兒卻嚴肅地不笑,依舊堅持,“孩兒就要他!爹爹原本已經答應了孩兒,大丈夫一言駟馬難追,爹爹便許了孩兒吧!”
他不知道那天如果沒有遇見憐兒,他接下來還要遭受到什麼樣的羞辱。是不是要跟其他的皇室族人一般被押去監牢,十幾個人關在一個牢房裏,忍受老鼠和臭蟲爬過身子的恐懼,一日日地漸漸被疾病與內心的苦悶折磨至死……
他幸運地被帶回皇宮,皇宮後來改稱侯爺府,成了他與她隔世享受的小小桃花源……
其實一直想對她說:“憐兒,你知道不知道,那天的你紅衣紅紗,遙遙地穿過煙塵而來。我那時心裏隻想著,難道她竟然是小小的新娘麼?憐兒,你究竟是不是上天指送給我的新娘?”
“如果是,該有多好。我願用自己的所有去換,即便是那一刻最不想付出的自尊……”
“憐兒,憐兒!”睡夢中的鳳熙猛地驚醒,從床榻間坐起,倉惶去望窗外。
藍田忙奔過來,“公子,夢魘了吧?”
鳳熙隻覺麵上一涼,伸手一抹,才知滿麵是淚。隻轉頭呆呆望窗外。方才夢裏,小軒窗下,她紅衣紅紗,巧笑倩兮。
真的,隻是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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