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也隻能歎息,“我早與他說過,日後早晚要引你們相見。此番看來,你們之間果然有些緣分。既能如此,我倒多一重安心。”
“一言為定!”少年方才還在知錯,一轉眼之間已是滿麵風發;顯然並不真的認為自己錯了,卻願意在眾人麵前周全哥哥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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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進燕子城去,我倒開了眼。”少年回身對在場的家臣說,“如今的契丹,倒是越發不像契丹了,我方到城外,看見那高聳的城郭,及至城中百業之民,倒以為是我走迷了路,進了南朝城池呢!”
“不光城郭百業,如今就連契丹朝堂,也全都越發像漢地了。雖然他們骨子裏依舊看不起趙宋,可是他們如今的服飾、禮儀、器具、言談反倒越發與漢人無二。”
少年坐下,眉飛色舞說與眾人,“我還在街上看見書店裏刊行皇帝的詩集,名為《清寧集》。嘖嘖,哪裏還像是契丹的皇帝,簡直是漢人!”
“有何奇怪!”一位虯髯漢子大笑,“他們契丹的皇帝,個個都是生錯了身子,不該生在這草原,反倒應該去當漢人!不說旁人,阿保機的長子耶律倍便是首衝,他的詩詞歌舞、琴棋書畫,都堪比漢人!”
“看來,契丹的皇帝們已經沒有心思四時捺缽,不如我們女真來代天巡狩,而讓這些耶律家的詩人畫家們,好好兒地找個地方吟詩繪畫去好了!你們說是不是啊,哈哈……”
“正是此說!”一眾女真漢子全都朗聲大笑,“身在草原,卻丟了狼性,反倒變成了溫馴的綿羊——那他們還有什麼資格統馭草原!”
烏雅與弟弟不動聲色地交換了個眼神。
少年狡黠一笑,那笑容倒是宛如他鹿皮囊裏的貓兒一般。
簡單幾句話,便挑起了手下的封土野心,這少年果然狡黠如靈貓。
“二少爺,你這回拚著被大少爺責罰,也要偷著溜進燕子城去,其實是去看南朝公主去了吧?”手下有人逗少年。
這位二少爺今年也不小了,眼見便滿了十六。可是他從小胸懷大誌,愣是不肯娶親。手下們還在談笑,說他心性兒未開,如果這一回是對女人產生了興趣,倒也是好事。
“南朝公主?”那少年微蹙長眉想了想,“我這回看見了契丹人的不濟,卻也同時看見了漢人的厲害……”
“漢人的——厲害?”一眾漢子又笑開,“漢人倘若厲害,又怎麼會這麼多年被契丹人騎在脖子上拉屎?”
少年卻是搖頭,“南朝公主,按說是養在宮闈之中,除了柔弱詩書之外,當沒什麼能耐;可是我見到的那個女人——卻讓我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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