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多年始終不肯夢裏來見我，便是要我因著對她的想念，而好好看顧我們的兒子……可是她哪裏明白，一日日見著小六，我便一日日想她更甚……”
耶律真元猛地轉過頭去，不願在臣子麵前落淚。韓誌古的眼淚卻是滾燙地落了下來。
“皇上，萬事都已籌備妥當。前方來報，南朝連城公主的儀仗也已到了城外。皇上請準備迎親吧……”
“好。”耶律真元一笑起身，抹掉麵上淚痕。
百戰立國，一朝為君，手握天下卻永失心中所愛。這就是千古帝王所必須要肩上擔起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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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公主，這便到了。契丹大可汗率領臣工後妃，已於前方迎候。請公主於此處下車。”氈車外有禮官提醒。
“好，我知道了。”清笛斂盡思緒，撣掉裙袂微塵，淡然起身。
下車，遙望眼前的燕子城。
城廓高起，雖然沒有漢地城池般雄渾，卻反倒勝在輕靈小巧，與這鴛鴦濼的秀麗山水倒是融為一體；全然沒有印象當中草原民族的粗野，反而略有江南山水一般的意蘊。
很好，她喜歡。
看過山水城廓，這才放眼去望遙遙殿堂前雲集的黑壓壓的人群。
樂工已是高奏禮樂，花冠而博帶，一看便知都是從漢地擄掠而來。契丹但凡自己做不到的，便伸手搶來便是。
禮樂如此，疆土如此，臣民如此。女人，亦如此。
隻可惜，她不是被他們搶來；她是自願到來。一步一步，她都看得清自己腳下的路；所以即便此時孤身麵對千百人，她也絲毫不怕。
漢人的血，曾經染紅腳下這片大地。她會踩著那些早已幹涸了的血跡，一步一步走上契丹最高的殿堂，俯瞰曾經作威作福的契丹貴族。終有一日，讓他們全都俯伏在她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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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請上馬！”契丹禮官牽過一匹白馬來，立在清笛身前，隻躬身微微一禮。陽光從清空明晃晃地灑下，照亮了那人麵上藏著的一抹譏諷。
可能在契丹人看來，單是騎馬這一道程式，便足夠讓她驚慌失措。恰是最佳的“下馬威”。
清笛倒是一笑淡然，揚手便接過那禮官手中韁繩，伸手輕輕撫觸馬鼻，柔聲招呼，“嘿，你好。”
那馬兒似乎愣怔了下，隨即馬鼻子噴氣，顯示馴順之意。
清笛一笑仰頭，桀驁環視遠處契丹諸人，便準備上馬——卻，猛地怔住！
馬背上有繡金彩鞍，卻獨獨沒有上馬的馬鐙！
這叫她如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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