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墨知道那不是塵埃,其實是從煙囪裏飄出來沉澱在扇葉上的骨灰。
殯儀館要進一步改造配套設施,據說是那種綠化無汙染的焚燒模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試行。
劉守才看季子墨一直盯著屋頂發呆,他也看,沒有看見特別吸引人的東西。
“季師傅你有把握對付厲鬼嗎?”
“還在想這事,趕緊熄燈睡覺,養足精神才是王道。”季子墨老樣子,目不斜視的盯著屋頂對劉守才說叨。
劉守才睡不著啊!他有太多的疑問想問出來。
比如厲鬼是什麼樣子?還有季子墨看過厲鬼沒有!厲鬼吃人是從頭部開吃,還是聊齋故事裏的那種,把人囫圇吞下去。
“什麼都別問待會就知道了。”
劉守才嘰嘰咕咕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話,抱著被褥卷縮模式躺在另一張單人床上。
在之前劉守才就告訴季子墨,這棟房子也就是這間用來給劉守才住,其他屋子裏都堆放的是其他物品。是殯儀館必備的物品,也就是說,這棟房子裏,包括外麵都不會有人存在。
即便有存在的也是那些不甘心離開人世,徘徊在此的孤魂野鬼。
劉守才睡不著,加上時間確實也早。剛剛入夜才八點鍾,很遠的位置,那些喜歡夜生活的人們還在外遊逛。遊蕩在那多姿多彩的霓虹燈下,引頸高歌在KTV,徘徊不定在琳琅滿目的商品前,仰望五花八門令人眼花繚亂的廣告牌。
如此都市生活,卻不是季子墨跟劉守才這等人能擁有的。
他們隻能窩在這間暗黑的屋子裏等待那一刻的來臨,外麵很遠的地方傳來汽車喇叭聲,還有不知道是誰家小孩哇哇哭泣的聲音。仔細聽一下,又不像是小孩在哭,更像是貓叫的怪聲。
劉守才在暗黑中喊季子墨。
“季師傅,要不我給你擠在一起?”
“不行。”季子墨依舊是老樣子,也不嫌手疼脖子酸,就那麼一動不動的仰臥著。
“季師傅我們身上的符咒能有用處嗎?”
“能吧!”
劉守才其實最希望季子墨多說話,這樣可以驅趕恐懼。他無限次的在想,要是自己沒有借水錢該有多好,當初家境那麼好,他要是不去吃喝嫖賭,現在也是小康之家。
擁有嬌妻,還有自己的孩子。自己也不會淪落在殯儀館做焚化工,焚化工總是要人來完成,至少不會是他劉守才。
他想得鼻子酸,眼睛濕潤,可惜的是這個世界沒有後悔藥。要是有,他一定不惜一切代價,買一包來吃,再重新找回自我,好好的活一把。
想到很有可能會被厲鬼吃掉,他強忍住悲傷,對自己說:劉守才你這個孬種,看你死了死了怎麼去見自己的爹娘。
很小的動靜,季子墨也能聽見。他感覺劉守才情緒化了,還能感覺他的心在流淚。
“是男人就別瞎想,一門心思的睡覺,待會才有精力對付厲鬼。”
“嗯。”
在季子墨的關照下,劉守才重新整理一下情緒,終於進入夢鄉。像他這樣的心境,即便是進入夢鄉,也是戰戰兢兢地——
劉守才做了一個噩夢。
在夢境中,他還是呆在家裏。
在黝黑的街道上,出現兩個人影,一高一矮。高的是他的爹,矮的是他的娘。
一高一矮的人影一邊走一邊呼喊他的名字。
“劉守才——守才——我們回來了。”聲音幽幽,冷氣嗖嗖鑽,陰風陣陣,劉守才驀然被嚇醒。與其說是被嚇醒,倒不如說是被突然傳來的拍門聲音給驚醒的。
季子墨安靜中凝視傳來啪啪響聲的門。
劉守才嚇得大氣不敢出,也不敢出聲問話。
“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的拍門聲後,那門猛烈晃動起來,就好像外麵有一頭鬥牛在撞門那種,同時還聽見嘶啞幽深的叫聲:“我好餓,我好餓。”
“餓你妹啊。滾你媽的,該去哪就去哪,吵死人了。”季子墨也是心驚,麻起膽子出口罵道。
罵聲稍停,門外沒有了動靜。
劉守才急忙問:“是不是走了?”
他剛剛問出這句話,門口再次傳來更加猛烈的撞擊,嗷嗷滴叫,聽著跟野獸的聲音差不多。
季子墨心裏罵劉守才:問你麻痹,看吧!剛剛嚇唬住,你出聲幹毛啊!他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門口,一腳對著門狠狠踢去罵道:“吵你麻痹,還要不要人睡覺?再吵爺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喂狗。”
門外再次安靜下來,隻聽見風呼呼的吹,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