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聽得心驚,暗自回憶,是覺得之前肩膀冷冰冰的,她還在原地蹦跳。背後陰風陣陣,也是讓她無數次的回頭看,難道——她緊張的環顧四周,伸手摸了一把肩頭。
“會是什麼?”
“剛才我說過分,不是說你,是一隻小鬼騎在你的肩頭玩耍你的頭發。”季子墨說話間,甩開大步拉開了跟肖雲的距離。
肖雲仔細想想,然後心虛的四下看看,突然媽呀一聲大叫,撒腿就跑去追季子墨了。
季子墨鬱悶極了。
在以往,置身在殯儀館中,能感受來自四麵八方的死氣,還有一些頑劣不願意離去的幽靈。這些幽靈對他很尊敬,隻是在這裏玩耍,一般不會鬧事。
可現在他感受不到死氣,也看不見那些幽靈,就剛才也是嚇唬一下肖雲的。沒想到這丫頭禁不住嚇,臉都變色了,想想,他偷偷抿嘴一笑,也是曇花一現的笑,沉重的壓力再次沉甸甸的壓在心頭。
季子墨是被肖雲一路追逐回到五號間的。
剛剛到五號間,他就被逝者家屬團團圍住。
“你他媽的算什麼東西,趕緊給我老爹做,要不然非撤掉你幾根骨頭不可。”一長相蠻橫的男子,舞動鐵疙瘩的手臂惡狠狠的對他吼道。
“收錢就得做事,都不知道你怎麼得來的特級殯葬師稱號。”另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陰陽怪氣,擠眉弄眼的說道。
完後,家屬一陣哄堂大笑。
季子墨沒有做聲,老樣子開門進屋。
一口開膛刀,閃爍冷幽的光,擱在停屍床側麵。停屍床上,依舊覆蓋了一張潔白的布單。
開膛刀上具備了無數陰煞之氣,也不知道開膛以來切開了多少逝者的肚腹。在逝者進入熔化爐之前,都必須經過開膛刀切開肚腹,這樣就避免在焚燒期間發生肚腹炸開。
季子墨一個人麵對這具有著猙獰麵孔的死屍,有開膛刀在一旁鎮壓,想必逝者的怨氣不會爆發。他心裏默默念叨安魂咒片刻,就像跟人敘家常那樣拉開話題。
“老頭,生與死也就是那麼回事,死了死了,就是解脫,好過活著受罪,你好好的給我配合,讓我順利為你留下作為人最後的尊嚴。”
死屍僵硬,大口張開,眼珠子暴突。
季子墨用溫熱的水給死者洗麵,來濕潤他僵硬的表皮,這樣就可以達到鬆動表皮,在用技巧讓其閉口。
一般這種情況,不是嚇唬人的,是殯葬師特別忌諱的表情,死人死不瞑目有未了心願,死人張口要吃人。
其逝者兩樣都具備,所以除了季子墨沒有誰敢接手這活兒。
現在有了開膛刀的鎮壓,加上季子墨好言好語的勸導,再加上那麼一點技巧跟人工合成的技術,逝者的口終於閉上,眼珠子也被兩片幹癟的眼皮覆蓋上。
老頭真心死得可憐,皮包骨頭,一張皮下,全是骨頭。
季子墨取下口罩,對化好妝的死者鞠一躬,口裏說:“一路走好,希望別再回頭。”
家屬取走了化好妝的遺體,還唧唧歪歪的議論說:“哼,還是要罵一頓才能做事。”
肖雲倚靠在牆壁上,抱肘看季子墨。
季子墨走過去,一把拉開她,口裏說:“別靠牆。”
因為之前的那件事,把肖雲嚇得不輕,這次季子墨又說不能靠牆。
肖雲很奇怪,牆壁上幹幹淨淨的,那裏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季子墨走很遠了,肖雲還在看牆壁。他沒有去休息,而是去了吊唁廳。
吊唁廳,一排排站立了不少孝子賢孫,一個個臉上帶著笑意,還有的在隨意玩笑打鬧,還有孩子隨地大小便。有工作人員上前勸阻遭到惡語相向。
一位身穿道袍的男子,口中念念有詞,喊鞠躬時,無人搭理,那些所謂的親屬,在玩手機,在聊天,守候在拉屎孩子旁邊閑聊。
季子墨看得目瞪口呆,恨得牙癢癢的,實在是忍不住衝上去對著一個出言不遜在講髒話的年輕小夥子就是一拳。
挨打的人,對季子墨不依不饒,兩人就在吊唁廳扭打起來。
原本應該安靜肅穆的吊唁廳瞬間變成一團糟,有家屬表示要投訴殯儀館的管理不善,要投訴這位叫季子墨的特級殯葬師。
年輕的領導跑來了,肖雲也跑來了,還有更多的同事跑來了。
季子墨被拉開,被送到領導辦公室。
家屬送遺體去熔化爐。
季子墨鐵青一張臉,胸口劇烈起伏,拳頭捏得出水。他一字一句對領導說:“遺體不能就這麼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