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2月19晚上10點10分,一個特別陰霾,沒有星光的夜晚。
A市城西白沿線十字路口,毫無預兆發出砰然一聲巨響。
巨響的聲音,驚得路過的人們紛紛駐足觀看,一重型卡車把一摩托車撞飛,由於慣性,大型卡車即便是刹車,也隨著慣性往前衝直達摔倒在地從摩托車上滾下來的一對男女。
大型卡車滾動的車輪撞擊著圍觀者們的心,有人驚叫,有人在跑,有人報警。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眼看這一對受傷的男女就要葬身在車輪之下。
那滿頭是血的男子,卻在關鍵時刻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傾盡全力把身邊的女子往側麵一推,說時遲那時快,滾滾而來的卡車一下就把他卷進車輪下,終於發出一沉重的哐當喘息聲,才停了下來。
接著救護車趕來,交警指揮其他車輛繞道,車輪下的男子被碾壓得不成人形,一地的玻璃渣,那血就像小溪從車輪下涓涓流淌出來,染紅了玻璃渣,侵紅了地麵。
值得僥幸的是,被及時推開的女傷者,相差車輪毫厘的距離跟死神更是失之交臂。醫務人員發現她還有微弱的呼吸,被急送軍區總醫院。
男死者跟女傷者是一對情侶,他們約定等攢足了錢結婚的,結果卻發生了如此慘烈的車禍。女傷者去了醫院,男死者去了殯儀館,現實太殘酷,一對甜蜜的情侶就這麼陰陽相隔。
車禍事件的事故責任人,是那輛重型卡車。重型卡車搶道,事後,交警檢測了司機的血液,沒有含酒精。聽司機結結巴巴的解釋說,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車子突然失靈刹不住車,前麵一團黑什麼都看不見,最後發生了慘案。
A市殯儀館,05號化妝室。
季子墨1.80的個子。小麥色皮膚,有著一張冷峻的麵龐,微卷的發絲,眉宇間本就有幾分難以掩去的英秀,在踏進殯儀館之後添加了幾分凝重,此時穿著筆挺的西裝,看起來格外的沉穩幹練。
這是上班前的穿著,在外麵,沒有誰會相信他是做殯葬師的。即便有人知道,也隻是搖頭惋惜的份。
這是一具被車輪擠壓,碾碎肢體多處的遺體。
死者係男性,就是發生在2月19號那一晚車禍事件中的受害者。
屍體嚴重扭曲變形,可以說已經達到百分之五十不能修複。
就是這樣一具屍體,讓季子墨在眾多殯葬師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果斷接了下來。
屍體被推進了05號化妝室,季子墨的師父,有點擔心,也默默無語的一路跟來。出於對死者的尊敬,隨同來一直都沒有說一句話,直到死者被推進化妝室師父才輕輕問道:“你能行嗎?”
“沒問題。”季子墨淡淡的答複,滿滿的自信心,讓師父鬆了口氣。
殯葬師靠的就是精湛的技藝,給了每個死者最後的尊嚴。
師父的技藝的確有一套,季子墨是他唯一的徒弟,所以在師父康震天的悉心教導下,技藝也跟師父差不多齊頭並進了。
季子墨拒絕了師父主動提出的幫助,他獨自一人麵對這具屍體,足足看了兩分鍾。極度審美的姿態,在心裏刻畫好如何修複這具殘缺不全遺體的策略。
然後慢條細理穿好工作服,戴好手套。
先拿起一塊海綿,沾了些熱水給凍硬的皮膚解凍,再用清水清洗一下麵部。之後在仔細的檢查,發現屍體麵部骨頭脆裂,表皮塌陷嚴重,需要填充物,填塞起來才能讓死者麵部顯得飽滿。
他把填充物填塞得差不多,拿出死者的相片對比,麵龐大小,下巴勻稱度,以及麵部五官都無一不例外的仔細檢查。
接著他檢查了死者的肢體,有發現腿部多處淤青,破皮。骨折處已經有鋼釘固定,頓時,季子墨眼酸澀,似有濕潤感,他眉頭微微一皺,別開頭,輕輕歇口氣。
然後拿出針線,把死者破皮的位置,縫合好,再挑選跟皮膚相近的粉底、口紅、腮紅的色號,鼻子、額頭、下巴、臉頰在死者臉上塗抹、描繪。
少頃,季子墨終於完成最後一道程序,他隨意的瞥看一眼時間,剛剛好三小時。然後他端來一張凳子,抽出兩支煙,都點燃,一支放停屍床上,一支銜在口裏。
“兄弟,這可是哥特意出血專門給你買來的牌子,怎麼著也得抽一支才走。哥能幫你的都幫你了,你也得看在哥的薄麵上,請閉眼吧!”說著,季子墨伸出手從眉頭下撫,然後滑過鼻梁。
死者的眼簾閉上了,季子墨抿嘴苦笑一下。簡單的收拾一下,看停屍床上那支煙卻熄滅了,再看死者,他不由得暗自心驚,死者眼睛瞪得比之前還大,嘴微張,就像在對誰講述發生在他身的恐怖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