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是個欣欣向榮的好時節。
初夏時節臨安的西子湖,更是個欣欣向榮的好地方。
是日恰逢端陽佳節,依大康王朝的律法,朝廷上下休沐一日,一方麵是為了讓這些平日裏兢兢業業辦事兒的朝廷大員們在這暑日裏頭休整一天,第二天回來,辦事效率一準兒高;另一方麵,也顯得君恩浩蕩,都官民同樂了,能不浩蕩麼?
中央官員都放假了,地方官自然也不例外,是以,這日的西子湖上,多出了不少來觀光遊玩的大船小舟,一時間,湖上熱鬧非凡。不過,有意思的是,此時的西子湖畔,人反倒不是很多。原因無他,臨安這地兒山多水多,奈何並不抗暑氣。更何況,現在都已經巳時二刻了,日頭當空照著,哪裏會有人巴巴地挑著這個點兒跑到大太陽底下去?
當然,有個人是要除外的。
那是一個看上去約摸十七八歲的少女,身量不高不矮,體形苗條,一身鵝黃色衣衫,將原本小麥色的皮膚襯得白皙了些。少女五官端正而不失玲瓏,更兼生了一雙漂亮的杏核眼,眼神清澈,帶著微微的波動,正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景物。
少女左手撐著一把陽傘,右手卻是推著一輛有些吱吱呀呀的獨輪車,看樣子,這獨輪車的分量還不輕,然而少女卻隻用了一隻手,就穩穩地握住了車把,車身絲毫不見大幅的晃動,就這麼四平八穩地在路上行著,倒也招來了一些細心路人驚奇的目光。
不過,少女卻並沒有在意這些,此刻她心裏想的是……
“怎的才端陽節,天氣就這麼熱了……”少女下意識地扁了扁嘴,一雙眼睛流露出一絲無奈的神色,撐著傘,在獨輪車吱吱呀呀的聲響當中,快步向前走去。
循著來時備下的地圖,半個時辰後,少女站在了一條街道的西街口上,饒有興趣地打量起麵前這條街道來。
她是沿著官道一路走過來的,而這條街也正是從官道上延伸而出,呈東西走向,看上去還算得寬闊。街道兩旁的建築物,看上去平實無華,卻散發著古樸厚重的氣息,很顯然,這條街道到現在已經有些年頭了。街道兩旁的建築,大多是些商鋪酒樓、茶館歌坊,今日是端陽節,休沐的人多,這裏的生意自然也不錯,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西街口上立了一個路牌,路牌上寫著三個大字:葫蘆街。
少女看著路牌輕輕點頭,隨即緩步進入街道的人流當中,走了一陣,在一家歌舞坊門前停下了腳步。這家歌舞坊,是葫蘆街上最為高大的一幢建築,坐落在老街北麵的正中央,高三層,樓上沿街的窗子大多關著。歌舞坊大門上掛著一個精致的牌匾,上書三個大字:“十三司”。
“好端端一家歌舞坊,作甚要起個這麼怪的名字……”少女收回原本看向門牌的眼神,低聲嘟嚷了一句,拉了一個門口迎客的小夥計幫自己看著些獨輪車,便是走進了這家歌舞坊。
哪成想,少女甫一進門,就覺著這屋子裏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跑堂的小夥計,端茶送水的酒保,陪侍的小丫鬟,一個個皆是麵無表情,原本該當座無虛席的大堂上,連人影也見不著一個。
少女心下納罕,扯住一旁的一個丫鬟問道:“這位姐姐,敢問十三司可是出了什麼事情?今日分明是端陽節,怎的這裏一個客人也沒見著?”
丫鬟有些驚奇地看了少女一眼,道:“姑娘想是剛到十三司的吧?三日前,揚州醉歡樓的樓主在我們這放了話,要帶人來和我們坊主比試一番,我們坊主沒理會她,這女人氣不過,今兒帶了一班人在我們這鬧呢,坊裏的客人都跑去看熱鬧了,喏,就在二樓的舞台那兒。”
少女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自己這是見到傳說中的砸場子了?
有熱鬧不看,顯然不是少女的一貫風格。飛快地向那個丫鬟道了一聲謝,少女撒腿就往後麵的舞台跑去。
十三司舞台的樣式,看上去倒有點像封了頂的天井。一樓是大堂,這裏的客人大多是些坐下喝個茶看一會兒表演就走的,因此一樓和樓上是分開的,有一個單獨的小舞台。而二樓和三樓則是把兩層打通,在中間建起一個兩層樓的大舞台,邊上都是包廂看台,專門服務有錢的人。先前那丫鬟說的,就是這個大舞台。
此時的舞台上,多了群一看就絕非善類的人。為首的是一個冷著臉的中年女子,領著一眾同樣是滿臉煞氣、江湖做派十足的人,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台下圍觀的客人們,冷哼了一聲,道:“早聽人說,臨安十三司是個花團錦簇的好地方,坊裏的姑娘們個個都是色藝雙全,才情滿溢,本樓主還不信了,真有這麼好的姑娘,能輪得到我們這種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