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看我一眼
——“你一點都感受不到我的擔心、我的難過嗎?逼我離開,你就會開心了?”
——“你說謊!你需要我的陪伴,你希望我留在你身邊……”
——“我去收拾東西,既然要走,就走得徹底點!”
冷汗淋淋,程峻從夢中驚醒,額頭上的毛巾滾落。他翻身坐起,屋子裏漆黑一片,窗外隱隱透進樓下的燈光。原來天已黑,他竟睡了一天。
她委屈哽咽的嗓音,離去前冷靜堅定的嗓音,反複回蕩於腦海。
走了……
真的走了……明明愛得心都發疼的女人就在身邊,他卻冷酷無情趕她走,想起她說那些話時淚光閃爍的模樣,胸口就要喘不過氣來。
她是一個很衝動、很仗義、又固執到有點傻的女生,在他心中的定位,如烙印一樣清晰而深刻,不曾模糊過——值得用一生珍藏守護。
這段日子,她知道他不想說話,就靜靜地陪伴著,沒有抱怨,也沒有驚擾他;知道他想做什麼,就努力搭配他的步調,甚至於隻要他一個蹙眉,她就緊張地守在旁邊……有她在身邊,很踏實,很溫暖,像夢一樣害怕失去。
她是他很愛很愛的人,卻也是連一個“愛”字都說不出口的對象。一夜激情狂亂,他無法控製感情的爆發,但恢複理智後有些後悔。他不需要她的道歉、愧疚,因為從沒真正怨過她;不需要她的同情和幫助,因為他有自己最後的尊嚴。
她的愛,他要不起。
她要的愛,他給不起。
趕走她,需要費盡所有的心力,如同將自己的心硬生生掏出來再割舍……從今以後兩個難有交集的世界,假使再見,他該很清楚、很明白地厘清分界!
愛情麵前,一無所有的他轉身逃跑,很卑劣地用借口傷害她,自己躲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言行很傷人,任何女孩都無法忍受。
或許,就這樣結束了吧!
手指摸到床頭的台燈,淡淡的光線將房間照得明亮。下意識裏,目光忍不住尋找她的身影,本能望向她常坐的角落,落了空後,濃重的失落與空虛侵襲而來。
“咳咳……”毛巾跌落在手上,他怔怔地出神。
客廳裏傳來奇怪的動靜,終於引起他的注意。打開臥室門,外麵的景象讓他驟然停止了呼吸。眨眨眼,畫麵沒變,這才相信不是幻覺,可是……為什麼?
“咦?你醒啦!”佳佳放下盤子,雙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快步跑過來。他愣愣地注視她,她一臉關心地皺眉,踮起腳尖摸上他的額頭,“呼——額頭終於不燙了!你這個冥頑不靈的家夥,再不退燒的話,我打算把醫生綁架過來給你打針呢!”
“……”拉開敷在額頭的那隻冰涼小手,蠕動了一下發幹的嘴唇。
“噢!你別說話,醫生交待要多喝開水,我去給你倒。”她咚咚咚轉身,快速倒來一杯冒著熱氣的水。
他完全機械地喝完,清清喉嚨準備開口。
“慢著!如果你又想說請我離開之類的話,請省省吧!不如讓我說——我從沒打算走,所以就算你諷刺我、挖掘我,冷酷地鄙視我都好,反正我不會走的。”
他目瞪口呆。
“好啦!你沒有異議吧?有異議我也不會接受。”望著他被冷汗打濕的發尾,皺眉,“先去洗個熱水澡,一會出來吃飯。”
他打量她身上的圍裙,再看看盤子裏那團顏色發黑的的東西,驚疑不定。她尷尬地要死,趕緊側身擋住,“咳!這個不是給你吃的,你的晚餐……服務員馬上會送到!”深知自己的廚藝水平,她才舍不得虐待他可憐的胃。
程峻臉色很臭,陰沉得可以,轉身進入浴室。
她拍拍胸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至少,他沒有再拒絕,不是嗎?
他衝著熱水澡,閉上眼睛。拒絕有用嗎?她的決心那麼堅定,仿佛十頭牛也不能拉走,他何必多費唇舌?但是,看她不期然出現在眼前,冰封在穀底的心跳竟然又有了跳動,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充滿了驚喜。
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地發展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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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再提早上的爭吵,她依舊不依不撓守著他。他忙碌時,她在背後默默地看書,不出聲打擾,靜得宛如空氣。一切仿佛沒有改變,隻是兩人間的氣氛堪比結冰,經常一天下來,沒有半句交談。盡管如此,她卻比前些日子多了些明媚的笑容,說話的語氣輕鬆活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