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零和市的郊區。確切來說,是郊區的一所種植園。
零和市和其它地下城市一樣,沒有陽光照射,農作物生長緩慢。雖然這個國家已經把核能利用到了最高級的程度,可這種人造的溫度和光線,依舊不能滿足農作物的需求。
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正在趁勞作的間隙看書,他的臉上滿是好奇的表情,因為書上說,有些作物一年可以成熟兩到三次。可是,直到現在他也沒見過。
這塊種植園裏種植的是燕麥和甜菜。有些人說,這兩種作物不適合在同一個季節種植,可是地下的城市早就沒了季節的分別,想種什麼就種什麼,反正每年都隻能收獲一次。
他叫做謝思華,手上捧著的是一本老舊的百科全書。這本書很厚,約莫兩千多頁,記載著原本的人類世界所擁有的一切東西。他隻有十六七歲,對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有先天性的好奇心理。翻到路燈那一頁,他就覺得不可思議。原來的每座城市都有成千上萬的路燈,一到黑夜就會亮起,遠遠看去,像點點繁星。謝思華隻在電影裏看到過繁星點綴的夜晚是什麼樣子,因為零和市從古到今,都沒有一座路燈。
零和市的照明是靠一個碩大的發光球來維持的。這個發光球的代號叫燈塔,裏麵是各種能導致聚變反應的稀有能源。當然,就這個時候來說,人類已經能夠輕車熟路的利用它們,並保證它們不會危害到人類社會的安全。
所有的地下城市都靠這種發光球來維持光亮。在每座城市的中央部分,發光球就像一個太陽,亙古不變的懸在半空中。白天的時候,發光球會把亮度調節到最高程度;夜晚時調到最低程度,以保證居民們的正常休息。密密麻麻的管道和線路連接著發光球,通往城市的小型發電廠和水源處理廠。
想到水源,謝思華又把看過的書頁翻了回來。他記得,這本書上說原本的人類世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河流,分為淡水河和鹹水河,還有內陸湖泊和遠洋。可是,這些東西,現在已經完全看不見了。謝思華曾經跟著身為工人的父親去過水源處理廠,那裏有很多幾人粗的大型管道,一直延伸到數百公裏外的地方。據父親說,管道的盡頭就是現在的海洋,但也是地球上現存的唯一的海洋。
“喂,思華,不要看了,趕緊幹活。回頭我們還要去市裏參加活動呢。”種植園的另一邊,幾個年紀相差無幾的孩子大叫道。
謝思華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把書放下,脫下外套,露出一大截白生生的臂膀。他將書裹在中間,又鑽進種植園裏勞碌起來。
每一個生活在地下城市的人皮膚都很白,白的有些病態。這幾個孩子是謝思華的朋友,跟謝思華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也常常在一起玩耍。不過他們跟謝思華的愛好不同,或許是零和市教育部門的刻意引導,這裏的每個孩子都希望成為開拓疆土的偉大戰士。而謝思華,隻希望做一個出類拔萃的學問家。
在現在的地下世界裏,已經沒有了國與國的分別。謝思華曾經問過他的老師,他的老師偷偷告訴他說,曾經的人類世界有中國和美國,還有其它的很多國家。可是,在一百五十年前的劇變中,所有國家區域的劃分,就失去了實際意義。現在,每一座城市就是一座獨立的國度,由這座城市的市長決定每個市民的命運和未來。
戰爭,始終無法避免。每座地下城市都想爭奪更多的種植園和水源,所以,彼此之間的戰爭一直在延續。跟零和市相鄰的兩座城市分別叫尚都市和宕齊市,規模不大,但居民很多。夾在二者之中的零和市,往往被動應戰,這幾十年間,每年都要被占去大片疆土。
謝思華很不理解他們為何要這樣做。在他看來,我們都已經在地下的城市裏苟延殘喘了,為何還要爭的你死我活呢?他自己想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隻好去問自己的曆史老師。他的曆史老師是一個滿臉白須的老人,他靜靜的看著謝思華發了很久的呆,才一字一句的說:“越是生存條件殘酷,人類越喜歡自相殘殺,因為,人性大多數時候都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