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平靜。拉納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沉著地一步一步地邁上前。那老者的眼睛一直盯著他,令他無法抬頭與其對視。
“天福尚有盡,人命豈久長?父母家室居,譬如寄客人。宿命壽以盡,舍故當受新。勉進以六度,修行致自然。是故稽首禮,歸命天中天。”
混雜其間的童稚聲音、女性聲音、老者聲音都令拉納心疼不已,但他已別無選擇。垂下火把,他點燃了腳前的枯草。
頓時,火焰騰空而起,迅速燒開去,竄上了人的身體。
有小孩子連嚇帶痛,終於忍不住哭喊起來。他們的母親心如刀絞,也哭了出來。
廣場邊,卻是萬眾歡騰,齊聲歡呼:“燒死他們!燒死異教徒!”
那老者神色莊嚴,一字一頓地念著:“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塗苦。普願盡法界,沉溺諸有情。悉發菩提心,盡此一報身。”
在火焰中扭曲的身體中,齊聲傳出:“同生極樂國……”
拉納看著他親手點燃的熊熊烈火很快將眼前活生生的男女老少盡皆吞噬,卻隻能不動聲色。特密特拉達、伊貝·艾沙、唐·安東尼·艾達可達……不知有多少人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他不能有一丁點疏忽,臉上不能露出絲毫的蛛絲馬跡。
火刑就此結束,皇帝與特密特拉達最先離開,接著是貴族大臣,最後才是平民。
伊貝·艾沙走到高台前,看著從上麵穩步走下來的拉納·狄費爾,十分親熱地說:“狄費爾大人,幹得好,給我們樹立了一個好榜樣啊。”
“不敢當國相大人的誇獎。”拉納淡淡地微一躬身。“這不過是身為臣子應該做的。”
伊貝的嘴角一直控製不住地向兩邊揚起,笑得如一隻雪狐。“狄費爾大人,是我誤會了你,之前在言語中有什麼得罪之處,還望大人不要放在心上。”他笑嗬嗬地說。
拉納也微微一笑:“國相大人言重了。”
伊貝不由分說便去握他的手:“那咱們就握手言和。”
拉納任他握住。
伊貝隻覺得握著的手幹燥而穩定,絲毫沒有激動或者憤怒的跡象,於是很滿意地笑著,握住他的手親熱地搖了搖,這才放開,大搖大擺地走了。
拉納努力控製著自己,輕鬆自如地走出廣場,找到自己的車。
直到進入了狄費爾家族的白色大宅,他才終於放鬆了控製,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到底要忍到什麼時候?”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鶴歸在一旁瞧著他,一直沒做聲,臉色很難看。
過了半晌,拉納才注意到他。看著他的神情,拉納忽然挺直了腰,沉聲問道:“你覺得我不該那麼做嗎?”
鶴歸瞪著他,良久才搖了搖頭:“不,在那種情況下,你沒有別的路可走。通過今天這件事,我隻是覺得,這樣的政權,的確應該推翻,我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完成任務。隻希望你將來當政之後,能夠造福於民。”
拉納看了他一會兒,堅定地說:“你放心吧,這也是我一心想推翻帝製的原因。獨裁就意味著暴政,意味著血腥。我一定要讓博利瓦從此不再有這樣的烈火,不再有這樣的場麵。”
鶴歸微微向他行了一禮:“我們一定支持您,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拉納的情緒這才漸漸緩和下來。他慢慢坐下,靜靜地說道:“還有兩個月,皇帝的婚禮就要舉行了。”
鶴歸微笑:“是啊,那時候,一切便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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