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柔背靠在自己房間的門前,緩緩地坐下來。
母親劉慧天賦極高,師從著名大提琴家吳世榮。高中畢業前,劉慧收到了茱莉亞音樂學院的offer,可沒多久,劉慧就因為家庭變故放棄了這個機會。
許應柔知道,劉慧雖嘴上不說,但心裏卻是數不盡的遺憾。因此,她才把自己的夢想強加在許應柔身上,讓許應柔替自己去完成。
這麼多年,許應柔對大提琴談不上喜歡還是討厭,她比誰都能拎得清,自己除了大提琴便沒有後路了,這是她未來最好的選擇。
...
翌日傍晚。
許應柔獨自在教室裏坐了很久,井瑾看她不回信息,便去隔壁找她。
“小應”,她從門邊彈出腦袋,“快走啦!”
許應柔抬起趴在手臂上的腦袋,悵然道:“你先走吧,我晚些自己回去。”
井瑾從沒見過她這麼蔫兒的樣子,嚇得趕緊去摸她額頭,“你發燒了?”
許應柔笑她緊張過了:“我沒事兒,就是...吵架了,不想現在回家。”
井瑾看出她不想多提,應了她。她獨自走到校門口,見陳願也在,就把剛才的事講了一遍。
不出所料,陳願留了下來。
他見到許應柔時,她正戴著耳機低頭寫些什麼,沒注意到陳願。
“許同學,別寫了,再寫學校都關門了。”
陳願靠在門邊,說道。
許應柔見是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陳願拉開她旁邊的凳子坐下,將她左耳的耳機拿下來,然後戴到自己的左耳。
他們的距離被耳機線圈的很近。許應柔對上他的視線——九月的微風吹起窗邊純白色的窗簾,周身靜謐無聲,這是許應柔心動的瞬間。那時的他眉眼間滿是清澈,身上也還沒有後來淡淡的煙草味。
耳機裏,周傑倫唱:“印象中的愛情好像,頂不住那時間。”
許應柔回過神來,向後縮了縮腦袋,摘掉了耳機。
許應柔朝他推了推自己的卷子:“我沒學過這部分,有點難,不太會做。”
陳願順手拿過她手裏的筆,邊寫邊講給她聽:“圓錐曲線,你先代這個公式...”
他手指骨節分明,低垂著眼眸認真的樣子很好看。
很多年後,縱使遇見很多人,但說起心動,許應柔還是會一下子想到這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黃昏,想帶他們之間曾有過那樣純粹的瞬間。
許應柔輕聲問道:“陳願,你有想考的學校嗎?”
陳願剛好寫下最後的結果,說道:“有啊,R大吧。”
那是和音樂學院在同一個城市的學校。
“其實我最開始是想考導演專業的”,陳願繼續說道,“但我爸說什麼也沒同意,他挺嚴的,堅決不允許自己孩子從藝。但其實,我媽以前就是歌舞劇院的演員。所以說到底,他是想讓我和我哥當兵,走他認為對的那條路。”
“我也尊重他的意見,可也想證明給他看,可是人一輩子那麼長,不是隻有他的那條路是正確的。所以對我來說,R大是最折中的選擇了。”
這是陳願第一次和許應柔講自己的心裏話。
許應柔覺得,他應該是很有自己想法的,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
在這之前,許應柔對考不考得上音樂學院表現得很無所謂,可就是陳願這話,讓她下定了決心留在B市。
將出校門時,B市突然下起了雨。眼看快到清校的時間,陳願拉著她就往對麵胡同的小巷子裏跑。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和她的手牽到了一起,許應柔澀然,紅著臉趕緊收回手。
陳願見她額前劉海落了雨水,抬手撥了撥。
“許同學,我喜歡你。”
他說得漫不經心。
“真的。”
許應柔眼睫毛顫了顫,抬頭看他,眼裏滿是驚訝。
“不會真沒看出來吧?”陳願笑道。
許應柔長這麼大,其實不是第一次聽別人給自己表白。她漂亮乖巧,在江城二十四中念書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好看,三天兩頭就有男生堵她表白,然而都被許應柔一一拒絕。
但這一次情況不太一樣。這一次,她和陳願是雙向奔赴。